“晃一晃,病消散?!笔採Y野說,“等你好了,二公子帶你騎馬?!?/p>
沈澤川枕在他的肩膀,澀聲“嗯”了一下。
“這其實是個抱小孩兒的姿勢,”蕭馳野手掌順著沈澤川的背部,在這親密無間里耳語,“從前我出疹子,我娘就這么抱著我。今日我這么抱著你,你要叫我什么?”
沈澤川蹭著面頰,埋起臉,過了半晌,才悶聲說:“叫你爹?!?/p>
蕭馳野胸口震動,低笑起來,他說:“感動么?”
沈澤川咳嗽著,沒有回答。
蕭馳野說:“二公子以前馴馬,也是同吃同睡。浪淘雪襟還是匹馬駒的時候,我們被大雨圍困,也是這樣依偎著取暖,它興許都忘了?!?/p>
沈澤川意識昏沉地聽著。
蕭馳野說:“你不要忘,感動就得記著,日后還給我?!?/p>
沈澤川想說什么,張著口卻沒發(fā)出聲音。蕭馳野伸指撥開沈澤川濕透的發(fā),垂眸看著沈澤川蒼白的側(cè)臉。
“蘭舟啊?!?/p>
蕭馳野呢喃低語,沈澤川在那低念聲里睡著了,他沉浸在某種痛苦與歡愉的邊緣,耽溺于煎熬中,從苦難深重的辛澀里嘗到了甘甜。
蕭馳野像是烈日,又像是來自草野的風(fēng),他與眾不同。在陰郁潮濕的雨雪里,沈澤川藏著那條帕子,像是藏著個激昂熱烈的夢。這夢里有千里草野的縱馬酣暢,還有萬里晴空的展翅翱翔,最終變成了他不可細(xì)說的窺探。
蕭馳野才是種誘惑,他念的每一句“蘭舟啊”,都像是深情似海。那玩世不恭與剛硬穩(wěn)健矛盾地雜糅在一起,他輕浮佻達(dá)地對著沈澤川耳語,他又可靠無比地對著沈澤川張開懷抱。
沈澤川招架無力,被那深情又輕佻的親吻騙去了防備,變成了與蕭馳野耳鬢廝磨的壞人,終于在這病痛中,渾渾噩噩地依靠著蕭馳野。
沈澤川的嘔吐后來稍有緩解,湯藥是蕭馳野一點點喂進(jìn)去的。沈澤川每一次有昏睡不醒的征兆,蕭馳野就會說那句“蘭舟在哪兒”,仿佛帶著莫名的力量,能把沈澤川一次次叫回來。
蕭馳野原先還會抱著沈澤川打個盹兒,可是隨著后幾日陸續(xù)死了幾個人,他夜里也不敢再睡,隨時聽著沈澤川的喘息。
第九日,遮雨棚下又死了兩個人。尸體不能放,也不能埋,蕭馳野交給了葛青青處理。
葛青青帶人把尸體收拾出去時,喬天涯正蹲在爐邊扇火。他一邊看著藥,一邊想著事兒。
“總督等著喂藥,”小吳過來問,“好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