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巖小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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福滿竟不知自己該哭還是該嘆。

“外朝的官兒，

升遷提拔要看家世、分籍貫、拜師門，

咱們內(nèi)朝的太監(jiān)，升遷提拔時本以為會免了家世門楣這一道坎，誰知他娘的，”福滿擱了茶盞，長嘆一聲，“還是越不過這道坎！”

“他有什么家世？”蕭馳野聽著福滿的抱怨，

在吃茶的閑工夫里說，“全是沾了他姐姐的光。”

“侯爺，你說我怎么就沒個姊妹呢！”福滿拍膝說道。

蕭馳野哼笑，說：“沒了掌印，還有秉筆。秉筆太監(jiān)兼管東廠，老福，由他做這個出頭鳥，也免了你去受言官的吐沫星子?！?/p>

“皇上如今待我，可不比先帝待潘如貴那會兒，東廠也沒錦衣衛(wèi)勢盛?！备M躊躇著，說，“侯爺，看著慕妃娘娘眼下的盛寵，往后再誕下皇嗣，這風(fēng)泉豈不就是坐穩(wěn)了位置？他若是個安分守己的，倒也罷了，就怕是個心懷鬼胎的，壞了朝綱，亂了社稷，那豈不就是第二個潘如貴？”

福滿在宮里對風(fēng)泉要笑臉相迎，實則妒忌生厭。風(fēng)泉有慕如做靠山，福滿受著他的排擠，想要與他在司禮監(jiān)里分庭抗禮，就得好生籠絡(luò)外朝官員。

“他年紀(jì)輕，許多事還是要倚仗你，你又常在內(nèi)閣走動，在元輔跟前也有頭有臉，真比起來，他只不過是個鳩占鵲巢的小子，不足掛齒?！笔採Y野如此寬慰道，又說，“咱們內(nèi)外照應(yīng)，不怕他。宮里近來如何？”

“奚二少死了，皇上還惦記著他沒寫完的曲兒，難過了幾日?！备M側(cè)身，看著蕭馳野，“但是侯爺，我在內(nèi)閣給諸位大人看茶，聽著魏尚書的意思，是還想要追查奚家的賬。奚家在港口搞了大動靜，這回沒了當(dāng)家人，這么大的生意就好比是塊肥肉，都惦記著呢！”

“他家的人不是還沒死絕么？”蕭馳野和沈澤川商議過奚家的后續(xù)安排，那鑰匙落在了沈澤川手里，在蕭馳野眼里就是沈澤川的嫁妝。他這會兒耐著性，說：“奚鴻軒的大嫂，還有奚鴻軒的諸位堂兄弟，都是打理生意的好手，也沒犯事，好端端地追查人家的賬簿，魏尚書有落井下石之嫌。”

“皇上就是沒答應(yīng)，但元輔似乎……”福滿把手臂挪到桌上，對蕭馳野說，“似乎也有追賬的意思?！?/p>

海良宜自然也有他自己的思量，奚家藏的銀子太多，與其讓其余幾家瓜分掉，不如收入國庫，由朝廷掌管。但是這就意味著，海良宜要跟世家正面相搏。

“關(guān)鍵還是皇上，”蕭馳野稍稍一想，對福滿說，“皇上是明君，最講究仁義，上個月才大赦天下，這個月便無緣無故抄了奚氏的家，那豈不是與大赦時的初衷相悖了？皇上自個兒心里也在猶豫。老福，這事風(fēng)泉一定會附和魏尚書，你再去，反倒像是盲從潮勢，不如趁著侍奉的機會，跟皇上細(xì)說，此事不宜現(xiàn)在就辦?！?/p>

福滿腦子一轉(zhuǎn)，說：“這不就開罪了魏尚書嗎？”

“不論是宮內(nèi)還是宮外，主子都只有一個，就是皇上。”蕭馳野笑，“潘如貴也權(quán)勢滔天，靠的卻不是皇上，最后人頭落地，我半點都不意外。再說，明理堂能容別人嚼舌根么？你跟皇上講的話，他魏懷古怎么能知道？皇上喜歡講感情的人，你也不必為勸而勸，順口提一提就行了?！?/p>

“聽侯爺?shù)摹！备M眉開眼笑，他這人看著一團和氣，“反正這錢哪，也落不到咱們兜里，干脆大家都別要了！”

“戶部算禁軍在昭罪寺使用藥材的賬目，已經(jīng)算了好幾日。怎么樣，這事你可曾聽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