蓋得掉滿屋顏色。他喝酒壯膽,
竟然推開女人,
撲向沈澤川,卻不料被腳下的酒壺絆倒,狼狽地跌在了沈澤川腳邊。雷常鳴喘著酒氣,就這樣伏在地上,想抓沈澤川的袍擺。他撲了個空,卻嘿聲笑起來。
“香,
”雷常鳴伸著脖頸,在空中使勁嗅著,“你可真香。沈兄弟,來啊,扶我一把,我陪你跳,你想跳什么就跳什么!他媽的,這就是人家說的美人香嘛!”
沈澤川睨著他,看他像只腆著肚子的粗毛蜘蛛,在地上爬行著,追逐著自己的一角素白。沈澤川不知為何,在這荒誕滑稽的時刻生出股極為倉促的厭惡。他那破開柵欄的恨意就猶如巖漿,燙得他握著扇子的手指都在發(fā)白。
先生讓他離開闃都,回到中博。他曾經(jīng)魂牽夢繞的端州,卻先后交代在了這樣的人手中。雷常鳴等人就像是那些惡意的化形,他們是占據(jù)著江河的鬼。
沈澤川的竹扇輕搭在唇邊,他露出笑,緩退一步,在那鬼影閃爍的嘈雜里,微微俯身,說:“你過來。
雷常鳴原本想要爬起身,此刻卻像是顧不得了,他手腳并用地爬向沈澤川。他在這恍惚中,覺得自己看見的不是人,而是個觸摸不到的夜行妖。他垂涎地吞咽著唾液,才發(fā)現(xiàn)沈澤川右耳戴著個極小的白玉石。那玉石被人細細地打磨成渾圓,在燈影里的色澤太過溫柔,在沈澤川的耳垂上,是他通身上下除了小竹扇唯一的配飾。
“沈兄弟……”雷常鳴迫切地說,“快,扶我一把?!?/p>
小兵們埋頭擺盤,抱著托盤,讓開路,像是準備退出去。男人女人的叫喊與笑聲就如同這細雨,在雷常鳴的耳朵里變成似遠似近的另一個世界。他像是被拴住的豺狗,淌著唾液,被股無形的力量拉向沈澤川。帳子是顛倒的,雷常鳴有些暈眩,那是酒喝得太猛的緣故。
沈兄弟。
雷常鳴朝拜一般地念著。
沈澤川。美人。沈兄弟。
雷常鳴混亂地撕扯著自己敞開的衣裳,覺得胸口的疤痕都在燒。他從來沒有這樣過,明明睜著眼,卻像是睡著了。他還爬著,像是終于靠近了沈澤川的腳邊。他仰高頭發(fā)出含糊的笑聲,他想要拽住沈澤川白得像云一般的袍角。
“妖孽啊……”雷常鳴哆嗦地探出手,對沈澤川示好一般地喃喃,“你怎么生成了這個模樣……”
雷常鳴在中博殺人如麻,搶過無數(shù)的女人,也強迫過不少稚子。他這種人,似乎天性里都愛著珠玉般的人,那些精致的,干凈的,甚至還是懵懂的,他都想要撕爛了,血淋淋地染成一攤污穢。他做過不少惡事,自覺連鬼見了他都要繞路,他根本不畏懼什么因果——他們做了錯事,仍然能夠睡得香甜,夢里還是數(shù)不盡的榮華富貴。他們根本不會回憶起被自己踐碎的軀體,那些也像是云一樣,是他們曾經(jīng)碰不到的人。
雷常鳴眼前有些昏花,沈澤川的臉逐漸模糊。那圓潤的小玉石卻越發(fā)清楚,變成了他似曾相識的小玉珠。
小兄弟。
雷常鳴曾經(jīng)這樣哄騙過一個孩子,他摁住了對方的手腳,把對方頂在漆黑的帳子里作踐。他還記得那一天他也喝了酒,胸口的疤痕也是這樣地燒。那捏著的手腳太細了,雷常鳴在亢奮里甚至想要折斷它們。他使勁地折,看著那紅潤變成了青白,最后成為了一攤爛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