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馳野穿著袍子,微仰頭,說:“你走啊?!?/p>
沈澤川了然地頷首,倒著走了幾步,看蕭馳野沒有動作,便真的轉過了身。誰知他一轉身,還沒有跨出去,就被蕭馳野一把給拎了回去,罩著腦袋吻得腰麻。
這籠著人的寬袍都是蕭馳野的味道,清清爽爽地淹沒了沈澤川。他在那薄薄的黑暗里,流露出貪婪的本性,用呼出的熱氣引誘著蕭馳野,最后貼耳說:“你、爹、要、來、了?!?/p>
坡后邊蹲著一群用心良苦的近衛(wèi),不約而同地劇烈咳嗽起來。
蕭馳野懸崖勒馬,負氣地扯掉了袍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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蕭方旭早知道沈澤川來了,但他沒跟蕭馳野通氣。這會兒軍帳里人多,常駐營、沙二營、柳陽三大營的將領都有到場,正在商議從大境來的消息。
“邊沙人不退兵,這仗肯定會打到冬天?!鄙扯I的主將叫蔣圣,前些日子受了傷,肩上還纏著紗布。他說:“如果冬天還要這樣作戰(zhàn),前線幾個營都要考慮增派軍匠,否則裝備損耗太嚴重,光靠押運隊上下傳遞根本來不及。”
“增派軍匠是個辦法,”左千秋烤著火,說,“但軍糧需求也會增加。我們把大境的人都調(diào)到了前線,明年開春家里就沒人墾軍田?!?/p>
離北如今失去了厥西糧倉,以后的軍糧砍半,都要靠著離北境內(nèi)的軍田存活,這是個關乎成敗的問題。
“按照世子的意思,”朝暉說,“在沙二營背后新建個補給營,往南能和邊博營守望相助,能夠更快地滿足交戰(zhàn)地需求。戰(zhàn)時緊急,境內(nèi)會節(jié)衣縮食地供應前線。”
“馬上入冬,襖子還沒有發(fā)?!笔Y圣知道大家都難,也不好說得太過,愁眉不展地沉默片刻,“世子妃在大境帶著老弱婦孺趕制冬襖,里邊的棉花還是落霞關給送的。我們今年太難了,如果熬不過這個冬天,明年的事情更不用再提了?!?/p>
“你是老將了,”蕭方旭喝著熱奶子,說,“灰什么心,前線的人還沒有死完。我們難,邊沙十二部更難。阿木爾還沒有做到大君,他手下真的算是歸順的只有六部,剩余的不過是想分杯羹,跟著他冒冒險,真到了最后關頭,未必肯跟著他孤注一擲?!?/p>
“邊沙今年勢頭這么猛,”朝暉說,“定是有備而來。”
“簡直是籌謀已久啊,”左千秋翻動著雙掌,沉吟須臾,說,“咸德三年他跟人里應外合,突破了中博防線,那次太順利了,讓他嘗到了甜頭。如今他主打離北這塊難啃的骨頭,反而出人意料,但也因此可以看出,他確實動了入侵大周的念頭,為了不重蹈覆轍,要先砸爛離北這面墻?!?/p>
“有人在給阿木爾提供糧食?!笔挿叫裱凵皲J利,“軍糧案以后,既明下去了,阿木爾立刻把哈森北調(diào),要說他不是早就知情,我不信。所以我們該慶幸的是,闃都里沒有離北的軍防圖,大周內(nèi)還藏著阿木爾的內(nèi)應。今年開春阿野反了,反得不好嗎?反得太好了。如果離北仍然受闃都管制,這場仗就不再是頭疼糧食的問題了。所謂明槍易躲,暗箭難防,太危險了?!?/p>
“沒有了內(nèi)宦來監(jiān)軍,”蔣圣終于露出點笑,搖著頭說,“這仗打得太舒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