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巖小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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雷驚蟄示意顏何如閉嘴，他跳下圍欄，盯著沈澤川緩步移動，半晌后說：“同知別來無恙?！痹捯舴铰?，也不等沈澤川答話，站定后又說，“如今該叫府君了?！?/p>

遠(yuǎn)近都是廝殺，桌椅摔砸的聲音更是清晰入耳。他們倆人頂著頭上的陰郁濃云，在大風(fēng)間隔著顏何如對峙，遙遠(yuǎn)的風(fēng)浪潮涌潮現(xiàn)，敦州的萬千燈火都成了鋪墊。

雷驚蟄抬手拍著自己的后頸，嘲諷道：“今夜我運(yùn)勢絕佳，竟然從這陰溝里釣出條大魚。怎么，這次沒有蕭馳野保駕護(hù)航？”

沈澤川抬指撥掉了肩頭氅衣，偏頭含笑道：“外子軍務(wù)繁忙，近日不宜遠(yuǎn)行。有事情，我們來談即可?！?/p>

雷驚蟄眼神逐漸暗沉下去，其間藏著詭詐的光芒，他說：“你來敦州——不對，應(yīng)該是你回敦州，是為了祭奠沈衛(wèi)的嗎？”

“我是受小公子的邀約而來，”沈澤川面不改色，“共商殺你大計?！?/p>

顏何如面色煞白，迎著雷驚蟄的目光想辯解，又覺得后頸發(fā)涼，不敢在此刻開口。他心道沈澤川真夠狠！一句話斷了他的后路，今夜不論他能不能活，雷驚蟄都不會再相信他了！

“在酒樓的時候，我就覺察救走顏何如的人身手不凡?！崩左@蟄目光兇狠，“我本想大度容人，不與小孩子一般見識，豈料他這般歹毒，竟然招來了你設(shè)計殺我。”

“小孩心性，”沈澤川挪開抵著顏何如的腳，“下手沒點輕重，惹怒了你，怪不好意思的?！?/p>

“你們早就暗中勾結(jié)，”雷驚蟄果真入了套，思索道，“難怪這次的輜重遲遲找不到?！?/p>

“但是今夜你更勝一籌，”沈澤川宛如甘拜下風(fēng)，目光隨著雷驚蟄而動，“當(dāng)下生死攸關(guān)，我可以臨陣倒戈?！?/p>

雷驚蟄忌憚沈澤川，知道他最擅長打這種攻防戰(zhàn)，一旦被他繞進(jìn)去，就會萬劫不復(fù)。于是雷驚蟄垂下手臂，冷笑道：“蕭馳野壞我洛山基業(yè)，這筆賬翻不過去?！?/p>

“你今夜殺了顏何如，就徹底斷了跟河州的往來。但是你又占據(jù)了敦、端兩州，往后的糧食軍費(fèi)都需要你獨力支撐，”沈澤川意圖勸誘，“茨州如今倉廩充實，我大可助你一臂之力啊?！?/p>

雷驚蟄仰頭大笑，忽然說：“你既然和顏何如早有勾結(jié)，那就是早就見過海日古了。我看你此次到敦州來，是為了借白茶的面子收納這些叛徒吧！”

“看來今夜我大勢已去，怎樣也瞞不過你了?！鄙驖纱ㄠ皣@著，“不錯，我這次前來正是為了此事。雷驚蟄，大家都是格達(dá)勒的兒子，真正算起來，我們也是好兄弟，何必這樣刀劍相向呢？”

“只要你砍下蕭馳野的頭顱，我們就能做兄弟?！崩左@蟄記恨蕭馳野，寒聲說，“你拿這種話騙我，不過是看到此刻重兵壓城，自己難逃一死罷了?！?/p>

“你真的要殺我？”

“放虎歸山永留后患！”雷驚蟄說，“你用兩個月吞并了茨、茶州，把周桂和羅牧都收入麾下，我本就擔(dān)心你活得太久，日后成了中博一霸難再撼動，不想你竟自己送上了門來。今夜不論你用什么花言巧語，我殺你都已是定局！”

大風(fēng)灌袖，露出了沈澤川腕骨。他右手包扎明顯，指間攥著藍(lán)帕子，像是耐不住這樓臺上的寒冷，掩唇咳嗽起來?？人月曂Ｐ院?，他說：“沖著白茶這個名字，也不能對我網(wǎng)開一面？”

這句話一出口，雷驚蟄就豁然開朗，當(dāng)即喝道：“你誆我，你根本不知道蝎子詳情！”

音罷，拳已破風(fēng)，直砸向沈澤川的面門。沈澤川早有防備，滑身避開這一拳。雷驚蟄一擊未中，并不收拳，而是借力回?fù)?，想要捉住沈澤川的手臂。白袍?jīng)風(fēng)虛晃，走得格外飄逸，讓雷驚蟄再度撈空。雷驚蟄隨即蹲身，一記掃堂腿。沈澤川點地后躍，擦著那掠起的強(qiáng)風(fēng)，霎時間落到了圍欄上。

底下殺聲鼎沸，雷驚蟄今夜就要沈澤川死，眼見沈澤川立于危沿，便抄起鐵錘呼風(fēng)而驅(qū)，想要把沈澤川逼落高臺。沈澤川穩(wěn)穩(wěn)地踏著圍欄，背后大風(fēng)漫涌，吹得他衣袂翻揚(yáng)，猶如臨欄鴻雁。他右手不動，已經(jīng)落于下風(fēng)。

雷驚蟄決定攻心為上，在動作間說：“好?。∩驖纱?，你想知道白茶跟蝎子什么關(guān)系么？今夜我告訴你！”

他凌空翻上圍欄，對沈澤川死死相逼，踩著沈澤川的步子。

“白茶是端州館中的婊子，專門替嘹鷹部辦事，是阿木爾放在沈衛(wèi)身邊的狗，還是邊沙藏在中博的一根針！”

沈澤川腳下似乎沒有踩穩(wěn)，在邊緣晃了一把。那袖袍頓時向后舞，費(fèi)盛深陷群圍，余光見到此景不禁慌了神，大喊道：“主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