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一道非常輕蔑的笑聲,羽落清腦后一涼,下意識抬起頭,才發(fā)現(xiàn)不知何時天上下起了小雪。
她仰頭看著雪,眼前突然一花。
身邊的賀娘子與蘇歷都不見了,就連白鳥和月扶疏也不見了,她獨自一人站在扶桑神木上,腳下冰霜蔓延,她下意識往后退,結(jié)果一腳踩空從樹冠上摔了下去。
她摔到了一棵粗壯的樹干上,頭部受到重擊,眼前開始發(fā)黑。
然后,她又醒來了。
很冷,很狹窄擁擠,眼前是茅草棚頂,秋夜的寒意無孔不入,讓她瑟瑟發(fā)抖,她摸出了身上的火折子點亮,有了光便暖和了一點,也能在暈眩中能看清東西了。
又回到了那個瓜地的小破屋里,她躺在木板搭成的破床上轉(zhuǎn)頭一看,旁邊躺著蘇歷。
他的下巴上全是血,灰狼皮圍脖黏糊糊的,身上結(jié)著一層厚厚的白霜,剛才那種冰寒冷意正是從蘇歷身上發(fā)出來的,羽落清知道這些霜是怎么來的,因為她曾修煉過這種可怕的內(nèi)功心法,雖然只修煉了很短暫的一段時間便被她放棄了。
不過這樣說也不確切,要真正說來是冰魄神功放棄了她,她是不被選擇的那一個。
當身邊都是一些神仙的時候,便會每時每刻感受到身為一個凡人的無助,絕望又如何,無奈又如何,無力又如何,只能黯然退場做一個敗將。
羽落清往旁邊縮了縮,她頭腦發(fā)暈,踩空的時候身軀多次撞到樹干,如今也是沒有力氣了再跑了,只能倚著身后的墻,盡量遠離蘇歷。
蘇歷又咳了一聲,從嘴巴里咳出一團又一團的寒氣,茅草小屋里的溫度又降低了,羽落清只能運轉(zhuǎn)內(nèi)力御寒。
這些狼狽日子的唯一收獲就是內(nèi)力增長很快,比以前在皇宮修煉時還要快,這讓她稍微有點開心了一些,證明她重來一次也不是沒有收獲一些別的東西。
茅草小屋里的咳嗽一聲接著一聲,一團又一團寒氣被蘇歷咳出來,漸漸的,茅草小屋的墻壁也結(jié)霜了,羽落清恢復了力氣,眼看著那白霜爬上了裙子,她也顧不得疼痛,撐著一口氣下了床,推開小木屋的門走了出去。
門外躺著一把紅傘。
羽落清認出了這事賀娘子的傘。
傘上的白霜還沒有化,散發(fā)著一陣陣的刺骨寒意,又走了兩步,羽落清看到了倒在地上的賀娘子,發(fā)髻散亂,臉色被凍得青紫,和蘇歷一樣,她也時不時咳嗽一聲,從嘴巴里冒出一團團寒氣。
見到他們兩個的慘狀,羽落清真想大笑一聲,她心里說了句活該,拿起賀娘子的那把紅傘當拐杖,一撅一拐地走了。
她不知道這兩人重傷后月扶疏為何沒有乘勝追擊,為何不派手下的得力干將她搶走。
她隱隱覺得自己再次被放棄了,用江雨眠煉成的丹藥沒有讓月扶疏長生不死,也就意味著她自己也沒用了。
這種感覺實在太奇怪了,有朝一日竟然會因為自己“沒用”而暗自欣喜。
第二天,她在一個包子鋪里求老板給她一個包子吃的時候,然后突然伸出一只纖細的手,遞了個十個銅板過去。
“我替這姑娘付賬了。另外的錢買豬肉包子?!?/p>
這聲音太耳熟,羽落清僵硬地轉(zhuǎn)過頭,賀娘子就站在她身后,蘇歷站在包子鋪門口,賀娘子對她笑了笑,從她手里拿過那把紅傘,仍舊慈眉善目的:“這傘你可不能拿,沒了它,還有誰能為我遮風擋雨呢?!?/p>
羽落清臉色慘白,老板遞過來包子她也沒敢接,賀娘子五指如鉤,扣住她的肩膀走出了包子鋪。
她食不知味地吃下包子,賀娘子笑道:“跑的速度還挺快,你放心,一時不會也要不了你的命?!?/p>
羽落清說道:“你們沒找到毒太歲,也沒有得到丹方,接下來要做什么,可不可以放我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