岑尤尤和南欣相交四年,對她家的情況有一些了解。
“叔叔和阿姨半年前不是剛復(fù)婚嗎?”
南欣淡淡道:“嗯,又離了。不提他們,你家什么情況?”
岑尤尤攪動著玻璃杯里的西瓜汁,鮮紅的漩渦一圈圈蕩開。她壓低聲音說:“我媽和爸忽然變得好愛我。今天出門的時候,我媽叫我乖寶。三歲之后,她就不這么叫我了。”
南欣丟下筆,“難不成是你生病的事情被他們知道了,才格外的關(guān)愛你……”
岑尤尤豎起食指放在嘴唇上,細(xì)聲細(xì)氣說:“噓,小聲一些。這件事他們肯定不知道,小心被我媽聽見……”
南欣沖她翻白眼:“胡說八道,阿姨又沒有順風(fēng)耳……”
話音剛落,她就感覺周圍一暗,一道黑影從后方籠罩在她頭頂。冰冷而陰涼的寒意繞著脖頸旋轉(zhuǎn)一圈,催得汗毛全部豎立起來。窗明幾凈,靜謐安全的甜品店好像被按下了暫停鍵,一切都像是被蒙上一層老舊的灰色的細(xì)紗。
南欣差點尖叫出聲。這時,一只手放在她的肩膀上,那是好友岑尤尤的手。這只手將她扭轉(zhuǎn)四十五度,正對身后的陰影。那是一個逆光站立的女人,身穿一件粉白色的長裙,黑色的頭發(fā)柔順地披在肩膀上,踩著一雙細(xì)跟單鞋。
“啊……郝阿姨……”
女人在南欣變調(diào)的聲音中彎下腰,雙頰深凹,面色黑沉的一張臉猛地占據(jù)她的視線,距離太近她甚至能看清密布整張臉的紫紅色斑塊。一股濃郁的臭味飄進(jìn)鼻腔里,讓她想起來的時候路過的垃圾場。
“乖寶?!?/p>
女人舌頭發(fā)僵一般吐出兩個字,向前伸出手。
這只手慘白泛青,指甲從根部染黑,邊緣尖銳到可以看到鋒芒。
南欣不自覺向后躲避,撞到岑尤尤身上,差一點摔倒。因為岑尤尤蹭一下站起來,抓住女人的手,抱怨道:“媽,你怎么忽然冒出來?我和南欣還沒說完話。”
女人蒙著一層白翳的眼睛直勾勾看著南欣,一字一頓說:“乖寶,天要黑了。我們該回家了?!?/p>
岑尤尤哀叫一聲:“現(xiàn)在才五點鐘,至少七點天才會黑?!眿寢屢桓辈粸樗鶆拥臉幼?,她只能站起來和還在狀況之外的南欣告別:“我先回去了。下次再約。”
南欣:“……”
南欣眼睜睜看著母女倆手挽著走出甜品店,短發(fā)微卷的少女和知性溫柔的母親走在陽光明媚的街道上,這一幕是如此的和諧而美好。太陽光重新照進(jìn)甜品店,有一束落在南欣的身上,但金中帶橘的太陽光根本無法驅(qū)散冷到骨子里的寒涼,她掏出手機(jī)噼里啪啦給岑尤尤發(fā)信息——【怎么回事?阿姨一直都在嗎?】
手機(jī)嗡嗡作響,岑尤尤信息恢復(fù)得及時——【她不放心我一個人出門,非要跟來。不僅如此,她還讓我放棄面試機(jī)會不允許我上班,非讓我做肯尼族。救命!我爸竟然也同意,太癲了?!?/p>
南欣站起來,甜品店都是卡座。兩張沙發(fā)中間鑲一張長方形的銀灰色桌子,坐四個人綽綽有余,前后的座位僅靠沙發(fā)隔斷。南欣一直知道后面那一桌有人,沒想到是岑尤尤的媽媽郝伊人。
那張桌子上放著一客冰激凌,巧克力味的冰激凌球已經(jīng)融化大半,勺子可憐的沉沒在褐色的液體里,顯然美味的冰激凌并未被品嘗過哪怕一口。
以冰激凌擺放的位置來看……阿姨一直坐在她后面,和她背靠著背。
她打了一個寒戰(zhàn)。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