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士走到床邊,從水壺里取出少量的水,沾shi棉簽一點點涂抹青年的嘴唇。
岑尤尤走到她身邊,看到床頭的病歷卡——
[姜久生,男,26歲。dhgjk患者。]
dhgjk是一種罕見的疾病,一旦確診相當(dāng)于宣告生命進(jìn)入倒計時。
岑尤尤偶然知曉dhgjk,知道以目前的醫(yī)學(xué)水平無法治愈dhgjk的患者,哪怕是延緩患者的死亡時間,都會為患者帶來巨大的痛苦。
而維持生命的花銷,亦是一般家庭根本無法負(fù)擔(dān)的。
女士的動作很輕,但床上的病人還是感知到有人到來,卷翹的睫毛微微顫動幾下,眼睛緩緩睜開。
剎那間,病房仿佛都被點亮了幾分。
那雙眼眸恰似寒夜中閃爍的星子,深邃而明亮,盡管滿臉病容,神情疲憊而憔悴,卻難掩其中的靈動與澄澈,黝黑的瞳仁里倒映著床旁二女的身影。
媽媽滿臉擔(dān)憂,小女孩歪著頭滿臉疑惑,看著她們,青年嘴角微微上揚,扯出一個淺淺的微笑,那笑容如同穿透陰霾的一縷陽光,為冰冷的醫(yī)療器械和慘白的墻壁鍍上一層柔光。
“久生,你醒了?”
“嗯,”青年微微張開嘴,從喉嚨里艱難擠出干澀的聲音:“媽媽,我想坐一會兒?!?/p>
女士眼眶泛紅,忙不疊地走到病床旁,雙手緊緊握住床邊的搖桿,小心翼翼地?fù)u動著。隨著病床緩緩升起,青年的身體也一點點被支撐起來,他的后背靠上了柔軟的枕頭,坐姿略顯僵硬,整個人依舊透著病弱的氣息。目光溫柔地落在小女孩的身上,他招手道:“妹妹,到哥哥這里來?!?/p>
岑尤尤沒有動。
女士松開搖桿,輕推岑尤尤的背。
“去吧,尤尤。這是哥哥,媽媽同你講過的姜久生哥哥。他和媽媽爸爸一樣,從此以后都是你的家人……”
岑尤尤沒有喊哥哥,而是說:“你和我見過的一個人長得一模一樣,不過你有人工客服模式,他好像只有人機模式?!?/p>
她說的自然是公共溫泉旁的行李箱青年,被韓言和夢女帶來的奇怪家伙。
當(dāng)然,二人的氣質(zhì)差別很大。
姜久生溫柔地笑起來,像春日里柔和的風(fēng)迎面拂來。
“妹妹真有趣,”他微帶喘息,認(rèn)真同岑尤尤說:“你口中的名詞我一個都聽不懂,但感覺它們應(yīng)該是高度凝練的特殊代名詞。媽媽告訴我,你今年剛滿十歲,小小年紀(jì)腦袋里已經(jīng)裝滿知識,我真是有個了不起的妹妹啊?!?/p>
清晰的夢境是很難遇到的,岑尤尤饒有興趣地和姜久生閑聊起來。她二十多年的生命里,沒有遇到過像對方一樣的人類,只需要幾句話就能讓人心生好感,憐憫其生命短暫,暗嘆上天不公。
夢里的媽媽顯然是一個大忙人,坐在一邊笑看著兄妹倆說話的短短時間里,已經(jīng)有好幾撥人敲門尋她處理工作上的事情。她不得不離開病房,臨走時詢問岑尤尤:“你要和媽媽一起回家嗎?”
岑尤尤還沒說話,姜久生先一步開口說道:“醫(yī)院不適合小孩子久待。媽媽,你把妹妹帶回家吧?!?/p>
岑尤尤瘋狂搖頭,說道:“我不回家,我要待在醫(yī)院里。”
萬一一離開醫(yī)院夢就醒來怎么辦?她還不想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