郝伊人說:“這是床?!?/p>
“床……”
姜久生重復(fù)道,發(fā)音微微有些生硬,像是每個音節(jié)都要在口腔中仔細校準一番,眼睛直勾勾地盯著那張床,目光中缺乏應(yīng)有的靈動,如同機械掃描般,一板一眼地將眼前事物的信息錄入“大腦”。
“這是衣柜?!?/p>
“衣柜……”
……
岑尤尤坐在地板上,看著媽媽如同教導(dǎo)牙牙學(xué)語的嬰孩一樣,帶著姜久生熟悉家中的物件。她已經(jīng)知曉一切怎么發(fā)生的——這只姜久生不是美景彎醫(yī)院的那一只,他是被夢女和韓言帶到美景酒店的分裂體。
本以為他該被潰敗的韓言領(lǐng)走,那夜之后的確不見他的蹤跡,沒想到他一直躲在行李箱里。
目前為止,岑尤尤沒有感受到他對自己的惡意。也對??!一只沒有加載任何軟件的低端成品,對世界一無所知,他能對外界有所反應(yīng)就不錯了。善意、惡意之類的高端情緒,他根本無法擁有。
夢女和韓言的陰謀已經(jīng)破碎,作為一個情感的載體,這只姜久生應(yīng)該沒有威脅,但小左還是很想把對方趕出家門。
這樣它就能夠嘗一口對方的咸淡了。
可惜郝伊人認定姜久生是家里的好大兒,比起行李箱里藏著一個大活人,顯然是她忽然懷孕為乖寶生下一個哥哥更合理,否則高高鼓起的肚子是如何變小的呢?
郝伊人笑瞇瞇問姜久生:“你跟著媽媽姓郝怎么樣?還用乖寶給你取的名字,叫做久生?!?/p>
姜久生臉上一直帶著溫柔的笑容,這個表情簡直像是一張面具一樣扣在他的臉上,而他沒有第二張面具。
一直很配合的他依舊在微笑,但突兀而快速地搖動頭顱,脖頸不堪重負,發(fā)出一聲脆響。拒絕之意,溢出軀體之外。
郝伊人有點失望,但沒有強求,說道:“那就姓岑吧!和你的妹妹、弟弟一個姓氏。一家人整整齊齊的也挺好!”
不料姜久生又一次搖頭,這次脖頸的動作幅度更大,帶動著整個上半身微微晃動,雙手在身側(cè)不自覺地攥緊又松開,重復(fù)幾次,像是在進行某種數(shù)據(jù)處理。
最終,他張開嘴說:“不要!”
郝伊人問:“那你想叫什么名字?”
“我叫姜久生?!?/p>
他說話還有點磕磕巴巴,但聲音是好聽的,和岑尤尤在夢中聽過的病弱青年的聲音一模一樣,獨特的男低音讓人記憶深刻,她不會弄錯。
只是這只姜久生明顯是健康的,故而氣息渾厚,不像夢中的姜久生總有一種下氣難以續(xù)接上氣的虛弱。
“姓姜?”
郝伊人不理解好大兒的執(zhí)著,她干巴巴地道:“可這是乖寶隨便說的一個名字……”
青年臉上的笑容消失,表情變得空白,強調(diào)道:“我叫姜久生?!?/p>
仿佛對于姓名,他只能輸出唯一的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