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一朝離了家,他卻忽然覺得自己能做的事很少,說的話也無人在意。
意識到這點(diǎn)以后,商小公子睡不著了。
他瞪了一宿天花板,次日頂著兩只爬滿血絲的眼睛起身,剛邁出房門,便從外頭路過弟子的閑聊間,得知了一個十分震驚的消息。
——曉羨魚進(jìn)了霜天臺。
還是首席沈疏意破例,親自邀的她。
商宴木著臉心想,他分明沒有睡著,怎么卻在做夢。
魂不守舍地走到前山廣場,他才終于慢慢回過味來。
然后再次魂飛天外。
“我聽說,”商宴望著面前的少女,聲音微顫,“你進(jìn)霜天臺了?”
曉羨魚眨眨眼。
商小公子應(yīng)該已經(jīng)了解一部分關(guān)于魘眼的事了,但大概了解得不深。曉羨魚入霜天臺的真正原因算內(nèi)部機(jī)密,不必沈疏意提醒,她也知道應(yīng)該守口如瓶。
“說起這個,我也驚喜得很呢?!彼炀毜匮b起傻,“必然是首席大人慧眼識珠,看出我天賦異稟,奈何明珠蒙塵……”
她絮絮叨叨好一頓自夸,等著對方露出鄙夷神色。不料商小公子怔愣片刻,輕喃了聲:“真好?!?/p>
曉羨魚話音一頓,稀奇地端詳著他。
“羨慕呀?”半晌,她湊近,十分討打地問道。
商宴猛地回過神,微微一僵,別過臉去:“有什么好羨慕的,這里那么冷,不像瑤州溫暖宜人,我在家里快活得很。”
大概是后知后覺地反應(yīng)過來,自己口是心非得是太過明顯,他的耳頸一片透出了尷尬的薄紅。
曉羨魚卻是真心實(shí)意地贊同他——這種苦行僧般的日子,確實(shí)沒什么好羨慕的。
她笑瞇瞇道:“霜天臺的選拔三年一度,今年已經(jīng)結(jié)束,商公子若有心,不若沉淀修煉三年,等下一回選拔,說不定能成呢?”
商宴聽她口氣如此輕松,一時忘了狡辯一聲自己沒有那個心,瞪著眼睛道:“哪兒有你說的這么輕松,霜天臺的選拔有問心和問劍兩關(guān),問心關(guān)先不說,那問劍關(guān)可是要通過二十層試煉塔……”
“很難?”曉羨魚道。
商宴噎了一下。他匪夷所思地盯著曉羨魚,只覺得她那雙漂亮的桃花眸里,暴殄天物地盛滿兩汪清澈的愚蠢。
“怎會不難?每年選拔時死在里面的人也不是沒有……甚至不少?!鄙萄缬悬c(diǎn)郁悶,“據(jù)說能過一層,已經(jīng)算是尋常仙門里的佼佼者了。”
過二十層是個什么概念?他想象不來。
曉羨魚神色不變,絲毫沒有被他的話震懾到,她微揚(yáng)了揚(yáng)眉,平平地“哦”一聲,換了個疑問:“你不行?”
商宴:“……”
少年人——他這樣的少年人,可以理直氣壯地聲稱“這很難”,卻無法大大方方地說出“我不行”。
商宴簡直有點(diǎn)咬牙切齒:“……你方才有沒有聽我說話?”
“聽了?!睍粤w魚手臂一抱,懶洋洋地往樹上一靠,“商公子,你相信自己嗎?”
她這一問透著滿滿的忽悠味兒,商宴抽了抽嘴角:“我相信又如何,試練塔可不管這些?!?/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