捂著鼓包的額頭,他扔下句話,出了正屋。
“哎呦,老爺!”
方行至院外,就被一提著臟衣簍的婆子撞見,這婆子當(dāng)場就嚷了起來,原是長孫恒安被砸出了鼻血,正往外冒。
悄悄跟著官人的柯二嫂有些心疼了,正欲上前,卻見長孫恒安步子一轉(zhuǎn),去了大嫂堇娘子的院子,氣得她將手中的繡帕都扯爛了,回臥房,收拾了包袱就要回娘家。
而流了一下巴血的長孫恒安,進(jìn)了堇娘子院后,還將在倒座房值夜的丫鬟嚇得夠嗆。
“啊——”
隨著尖叫聲起,堇娘子院中頓時人仰馬翻,正擦著菊花香露的堇娘子,披了個湖綠游鱗長袍就出了正屋。
“哎呦,恒安怎弄成這般?!?/p>
裹緊袍子,引他入正廳,抽了條疊成海棠的光面櫻草色圓巾,細(xì)細(xì)幫他抹了血跡。
長孫恒安心頭觸動不已,正欲牽起長嫂的手,堇娘子已先一步退開,給擰了shi帕子的丫鬟騰位,讓她幫他敷鼻止血。
待他血止住,堇娘子從他口中得知了原由后,邀他進(jìn)了靜室,命他念了整晚的經(jīng)文。
每當(dāng)他要睡過去時,堇娘子的大丫鬟便會輕輕將他喚醒,在他耳畔提起病重的阿耶、掙扎的長嫂、狼狽的妻子。
值夜的丫鬟都換了好幾輪,堇娘子亦早已入了夢鄉(xiāng),只有長孫恒安還在不斷被叫醒懺
悔:
“我佛慈悲,我是為阿耶安康,才讓大嫂被逼嫁我沖喜,我有罪——我佛慈悲……”
而莫婤一行人,驅(qū)車入了拱辰胡同,在一處朱紅大門前停下,門兩旁還蹲著兩頭石獅子。
大門處早有管事等著,花白的發(fā)盤成了利落的單髻,穿著靛青的對襟長衫,領(lǐng)著莫母等人從側(cè)門進(jìn)了正房夫人的院子。
今個她們幫著接生的,是從七品京兆主簿的夫人。
京兆主簿的夫人舒娘子,竟是容煥閣的熟客,見著莫婤驚喜萬分。
“莫小東家,您還會接生?”
聽她這般稱呼,莫婤只好裝作矜持地頷首,心頭卻在懊悔,又沒聽夫人的敷個臉,也不知她面色好不好,幸而穿戴還算規(guī)整。
見到“小神仙”,舒娘子拉著她的手就不肯丟了,定要她親自幫她接生。
本就有心要教薔姐兒接生,遂欣然應(yīng)下,由莫婤主導(dǎo)接生,莫母從旁為薔姐兒講解細(xì)節(jié)之處。
扶著舒娘子倚靠在胡床上,莫婤先將手放于雙乳下,靠近xiong骨的位置,邊判斷腹中胎兒情況,邊問道:
“最末次月事,是何時來的?”
舒娘子正擰眉回憶著,她身旁的大丫鬟幫著答了出來。
莫婤快速心算出孕周,與手下宮底的高度對比了一番,胎兒大小確是與孕周相符的。
繼而她將雙手指腹相對,交替輕推,摸到了胎兒柔軟、寬而且形態(tài)不規(guī)則的臀部。
挪開雙手,將手放到舒娘子腹部左右兩側(cè),輕輕深按,在右側(cè)觸摸到了飽滿而平坦的胎背。
將右手放到小腹最下、靠近兩腿間的位置往上,拇指與其他四指分開掐住,進(jìn)一步確定了胎兒處于頭位,還左右擺了擺,卻是推不動了,胎頭已然銜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