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聲音很輕,落下來卻仿佛有千斤重。
一字一句落進(jìn)耳道,仿佛沉甸甸地壓著心臟,將人從忐忑和不安里拉出來,進(jìn)入熟悉的、無限的、將要被背棄的心臟懸浮感中。
心臟仿佛被每個字壓著,一寸寸地下沉。
連帶著攥著掃把的手都更緊了,眼睫垂下,看著地面。
這種情緒的轉(zhuǎn)變都盡數(shù)落入提問的人眼中,但陳綿綿沒管。
她并不覺得過去的傷痕是什么不該提的事情,相反,傷痕就是要常剖。
像年少時總?cè)滩蛔〈僚銎つw上明顯的淤青,明知痛,還是會下手,一是為了自虐般再度感知那種痛覺,二是為了長記性。
如今也是。
“當(dāng)時不是說,不太習(xí)慣跟別人一起睡嗎?”
怕吵,怕光,怕親密的間隔越過界限,橫跨到安全線以內(nèi)。
大概有無數(shù)種理由的。
陳綿綿偏了偏頭,神色平靜,像是從回憶里抽身,看著那人,問,
“那現(xiàn)在呢?”
程嘉也沉默著,視線落在地面上。
房間一片寂靜,落針可聞。
仿佛方才吃飯時氤氳出的、燈下帶著暖意的白煙,都在此刻散去了,露出了滿目瘡痍的底色。
有些東西橫亙在兩個人之間,哪怕偶爾會被恰當(dāng)?shù)臅r間、流動的音符、黃昏的暮色掩去,但它始終在那里。
痛永遠(yuǎn)比愛記得長久。
良久,程嘉也才閉了閉眼,道,“不是的?!?/p>
怕光和怕吵都是借口。
或許長久獨居的人都會有這種毛病,對進(jìn)入自己生活的另一方感到不適應(yīng),像某種固有的習(xí)慣被打破,領(lǐng)地的高墻坍塌一塊,以此接納另一個人的進(jìn)入。
但這些東西都不是最主要的。
“如果你在我身邊的話……”
程嘉也輕聲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