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式玻璃窗,方方正正,影影綽綽、模模糊糊地映出兩個人的影子。
陳綿綿兩步上前,然后背對窗戶站立著,身影纖細,擋不住面前的人。
正對著她的是另一個顯然高出一截、屬于男人的身影。
池既似乎在笑,不知道是兩個人的對話聲音漸低,還是他已經(jīng)聽不見其他任何聲音,耳道似乎灌了水,一切都是遙遠的聲響。
他只能看見那個屬于男人的身影單手撐在她身旁,然后緩慢地傾身,將兩個人的距離越拉越近。
——他再熟悉不過的姿勢。
那是親吻。
呼吸不自覺停止,身側(cè)的手緊握成拳。
分秒在他眼里都像是被迫按下的慢動作畫面,一幀一幀,既模糊而又清晰。
分秒都讓他氣血上涌,睚眥欲裂,幾乎產(chǎn)生一種沖進去把那人掀翻的沖動。
他憑什么?
就憑陳綿綿喊他一聲“學長”?就憑他像只惱人的蒼蠅一樣,陰魂不散地跟在陳綿綿身邊?
那一瞬間,程嘉也感受到了有生以來最濃烈的情緒。
憤怒,嫉妒,不甘心。
七宗罪,他占了三宗。
全都是為他的傲慢買單。
一個強行的深呼吸之后,憤怒和沖動被盡數(shù)壓回去,掌心傷口甚至因為用力過猛而再度裂開,程嘉也在兩個人的身影徹底交疊之前轉(zhuǎn)身。
側(cè)頸繃得死緊,額角浮出青筋。
他閉了閉眼,倏然感到自己那天浮現(xiàn)起的念頭,簡直就是一件永遠也無法實現(xiàn)的事。
他永遠不可能站在原地,看著陳綿綿投向別人的懷抱。
他做不到。
夏日尾聲1
周末不上課,陳綿綿在家里批改上周的作業(yè),看學生寫作文,把團隊里另一個姓沈的老師寫成“沉老師”,還想了好半天才對上號,沒忍住笑出聲來。
池既過來拿名冊,在旁邊窸窸窣窣的,陳綿綿抬頭掃了一眼,笑意還沒散,“你干嘛呢?”
池既翻著桌上的資料,傾身瞇眼辨認著字跡,然后拿起來,“看你這本子上寫的什么。”
那本子四四方方,邊緣都有破損,看得出來使用期限很長,是陳綿綿從很早以前就開始隨手記錄一些東西的本子,從大一開始就在用了。
比如學生會開會內(nèi)容,記下要點,并順手畫個表情吐槽領(lǐng)導,再比如那天帶著本子去鎮(zhèn)上開會,實在太無聊了,只能在本子上寫寫畫畫。
“……不行!”陳綿綿約莫是有點急了,兩步跑過來,抽走他手里的本子,快速藏在身后,“……怎么亂看人東西??!”
池既伸手,似乎是想去拿,“誰在工作本上畫小人兒啊?”
陳綿綿不想給,人靠在窗沿上,又把手往后縮了縮,“關(guān)你什么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