恰巧是平安夜這個特殊時間點,吳優(yōu)以前推拒別人約會時,有時順嘴說“我媽喊我回家吃飯?!?/p>
蕭薇常在一旁覺得搞笑,吳優(yōu)和黎老師倒也沒有這么親密吧?!她這人有時候故意惡作劇般地逗人。
但這次,她不會真的回w市了吧?
毀于一旦。
一棵熄了燈的圣誕樹……
誰都沒想到,
吳優(yōu)是在醫(yī)院渡過的平安夜,她自己也沒預見這幾天能這么跌宕起伏,或者難聽點叫雞飛狗跳……
icu(重癥監(jiān)護室)門外光線慘白,
站立或蹲坐的病患家屬形神渙散。人在這種濃稠到化不開的情緒里,跟被卷在渦輪中一樣隨之滾動,
不可能有額外的思考和行動。
她的手機被摔裂了,臨時拿了家里淘汰下的舊型號。幾年前的機器只夠插一張卡,
當然,
吳優(yōu)此刻沒有精力,也不想理任何人,
只留了備用的舊號碼。
到晚上八點時,
醫(yī)生走出防護門,說了母親生命體征轉(zhuǎn)好。吳優(yōu)意識才聚集回來,
勸了父親先回去,
吳豐淮年紀大了經(jīng)不住折騰。
吳優(yōu)留守陪護,
但icu每天只允許一名家屬穿著防護服探望十分鐘,她更多是作為必要的直系親屬等待“傳喚”。
是的,“傳喚”。只有親歷這樣的氛圍,才懂這種感受。人像風中的稻草,沒有任何落腳點。所有的財富、智慧作用微小,
全交給閃動的儀器、一瓶瓶的液體以及插在身上的各種管子來決定。
耳旁是各種日常不曾熟悉的陌生聲音:病房門開關(guān)的吱吱呀呀、樓道中的護士呼叫鈴、還有擔架車快速碾過地面的車輪響……
近凌晨的時候,
周遭終于安靜下來。過夜的家屬在空地席地休息,或是支起簡易的折疊床……
吳優(yōu)一向是坐立端正的人,白天還接待了一波波親戚,
這會兒仿佛被榨干的甘蔗,渾身上下的力氣脫了汁,只剩下殘留的渣滓在維持。
刻進骨髓的習慣很難改,
她愛干凈,在樓下醫(yī)藥超市買了一次性洗護用品對付,卻無法勉強自己入睡。
起伏的鼾聲、交錯的爭吵……休息區(qū)確實與她平日的睡眠環(huán)境相去甚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