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面朝上躺在某種柔軟的東西上,身體因為失血和高燒而打著擺子。
他感覺自己像是陷在一汪滾燙又寒冷的沼澤里,思緒也昏沉沉地胡亂冒著不著邊際的想法。
從前幾天西買的紅酒是否應該冠上獨角獸的徽標,到曾視作家人的同伴狠狠捅向他的刀子……對了,刀子。
被背叛的記憶,一下攥住他奔散的思維,迫使他的注意力全部集中起來,試圖判斷自己當下的情況:
柔軟的觸感……他似乎躺在某張床上?
刺鼻的化工藥劑氣味——他應當在距離黑海很近的地方。
——是幫派的兄弟救了他?
不,不可能。他們知道他從不容忍背叛者,沒人會在背叛他后,再忽然反悔救回他。
那他這是……被人救了?
是普通的路人?還是其他幫派的利益牽涉者?
“……i……f……”
“……kc……”
“……oulorn……igh……”
遠遠的,有沉悶的聲音傳入耳中,像隔著水面。
其中一道聲音尤為的古怪,像是人的言語,又像是某種非人生物的擬聲。
他瞬間打出一個寒顫,即便理智尚且不能正常運轉(zhuǎn),生物的本能卻依舊發(fā)出尖銳的警報。
大量腎上腺素分泌而出,為他脫力的身體注入些許力氣,幫助他迫使上下眼瞼分離開來。
“……h(huán)……”
那聲音又響起來了。
他看清了子夜時分的房間,尤其是那些怪異倒懸在天花板上的壁櫥,那些飄飄蕩蕩的白色薄布。
——裝神弄鬼。
一定是有人在裝神弄鬼,否則怎么解釋這些奇怪的家具布置?
他強迫自己忽略身體上的疼痛——即便那些痛苦難熬到讓他感覺自己變成了一張篩子,血液和力氣從那些豁口中爭先恐后地流出,難以承受的痛苦從那些豁口處爭先恐后地涌入——
他仍迫使自己集中精神,去聆聽那些遙遠的聲音,以圖能盡快掌握自己當下的處境:
“乒……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