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翎之本以為,謝姝妤會和平常一樣,把他這句當(dāng)玩笑話,然后隨口應(yīng)付兩聲。
可謝姝妤寂靜少許,竟轉(zhuǎn)了過來,睜開的雙眼清明如兩灣粼粼的湖。
“為什么?”她問,“為什么會覺得我不愛你?”
她的認(rèn)真令謝翎之愣神一瞬。謝翎之想了想,沒有先回答這個問題,而是反問:“姝妤,你有覺得‘我不愛你’過嗎?”
“……沒有。”謝姝妤垂下頭,低聲說。
誠然,她猶疑過他們這份愛情的長遠(yuǎn)。但他們相處的每一分每一秒,謝翎之時刻奉上的熱烈情意讓她從來沒質(zhì)疑過他對她的愛――從前是親情,如今是親情與愛情的雜糅。
那么答案就已經(jīng)明了了。
謝翎之寬容地?fù)ё∷?,“從那天你答?yīng)跟我交往到現(xiàn)在,我們什么都做過了,每次我想要你,你都會配合。我想聽你說愛我,你也會說?!夷芨杏X到,你并不是打心底里像我愛你一樣愛著我,起碼沒有用整顆心來愛我,更多的是希望我完全歸屬于你,希望你只有我,我也只有你。有時候我對你表現(xiàn)出過多的愛,你就會逃避和退縮。我都能看得出來?!?/p>
他在姝妤耳畔輕柔道:“小寶,你還在害怕,是嗎?”
害怕他們這錯誤的感情,恐懼于接受這違序的愛。
這不是姝妤的錯。世人大多害怕犯錯。這反倒是正確的。
謝姝妤窩在他懷里,他的睡衣透出迷迭香與薰衣草味洗衣液交雜的氣息,以及一股淡淡的,難以言述的,只屬于他們這個家的味道――每個家都有自己獨(dú)特的味道,這一點(diǎn)她深有感觸,他們最初的那個家、他們后來搬進(jìn)的特百惠、她跟著媽媽入住的張叔叔的家、爺爺奶奶的家,還有當(dāng)下,只有他們兩人居住的這個家――氣味都是不同的。
謝姝妤確信,她身上有著和他相同的味道。
就像他們體內(nèi)流淌著的相同的血脈。
謝姝妤保持著蜷縮的姿勢,沒有抬頭去看謝翎之的眼睛,是的,她仍在逃避,她是膽小鬼。她以為她已經(jīng)可以坦然面對她和她哥的感情了,可以坦然地和他zuoai,可以坦然地說愛他,可以坦然地和他擁抱親吻。
但事實(shí)貌似并不是這樣。
她的坦然不過是精神的麻醉劑,麻痹著她的大腦:他們的愛情并不是什么了不得的事。
可惜他們跟這個世界不是全無聯(lián)系,他們身邊有無數(shù)熟識他們的人,那些眼睛會用正確而道德的目光審視過來,他們所有“不是什么了不得”的曖昧親昵都必須藏匿在黑暗下,如同下水道里兩只互相依偎著取暖的小老鼠,沒有人會祝愿他們幸福,也同樣沒有人會希望他們誕下后代――那是令人加倍厭惡的存在。
這緊緊將他們相系的血脈,無法看見,無法觸摸,是賜福,是枷鎖,是長久的陪伴,也是永恒的詛咒。
謝姝妤抬手捂住眼,遮住眼角淌落的淚水。
“哥哥,你好像還沒跟我說過,你是怎么喜歡上我的?!?/p>
請給她一個理由吧,好讓她些許安心。
他們這絲線一樣脆弱易斷的愛情總需要一端固定點(diǎn)。
謝翎之摟著她,為難地嘆息:“這個問題……不太好回答啊,你可是我親妹妹,喜歡你是理所當(dāng)然的吧?!?/p>
“別人家哥哥也沒見得就愛上自個兒親妹了?!?/p>
謝翎之聞言莞爾一笑,屈指不正經(jīng)地勾一下她臉蛋,“那是他們妹妹沒你好看?!?/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