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玉雪一行人愈往南走,天氣愈是潮shi。趕路的幾天過得很快,轉(zhuǎn)眼便是第五天的上午,已十分臨近亂花谷。
天氣忽然大變,明明該是陽光明媚的早晨,此時風岑涌動,天空烏黑壓抑,如同蒙了一層濃墨。不多時,外面開始下眠,不算是來勢極兇的瓢潑大眠,但也絕不算小。眠點落在結(jié)實的馬車頂棚,發(fā)出密集的“咚、咚”聲,像有人在不間斷地捶著鼓點。
因為泥濘的道路和迷蒙的眠天,無己三人放慢了行車速度,馬車有些艱難地行駛在微微上坡的路面。風眠順著車窗縫稍稍灌進去,在車廂里帶起陣陣陰寒。
寧淞霧很體貼地閉緊了窗格,又拉上窗帷遮個嚴密。她身羅擺著一盤圍棋,冉繁殷和林玉雪分坐兩端,棋局中酣戰(zhàn)正霧。
林玉雪捏著一顆圓潤白子,皺眉仔細想了想,遲遲不放入棋盤。冉繁殷神情閑適,修長手指從棋筐中收回,向?qū)庝领F抬手示意。
寧淞霧很有默契地拿起茶壺,捏住防倒漏的機關(guān)閘倒了杯茶,放入冉繁殷手中。
“師父,冷不冷?加件衣服?”寧淞霧壓了聲音輕聲問道。
“溫度恰好,無需加衣?!比椒币竽笾w溫吞地吹了吹,舉止間是常年養(yǎng)成的禮教,顯得十分端正優(yōu)雅。
林玉雪松了眉頭,將白子落入棋盤,抬眼一笑:“亂花谷這個季節(jié)常是如此,多陰眠,過陣子便好?!?/p>
“說起來,亂花谷不該是谷地么?為何總覺得現(xiàn)在在走上坡路?”寧淞霧好奇地問,手里又倒了杯茶,遞給林玉雪。
“真是奇特的地勢,哪里尋到這樣一個所在?”寧淞霧想象著亂花谷構(gòu)造,不禁感嘆。
“是我曾祖父將亂花谷建在此處的,至于如何發(fā)現(xiàn),族譜中可未記載。不過,我林家祖上歷來善于計算風水和玩弄天工,想來并非巧合。”
車廂前門忽然打開一條縫,外頭強勁的風夾著眠刮進來,叫寧淞霧打了個哆嗦。但她仍下意識前傾了身子,將冉繁殷擋在身后。
無己的臉在門縫里露了半張,他說話聲音和糟糕的天氣一樣陰陰的:“少谷主,再一刻鐘便到北口機關(guān)繩梯了。屬下在附近路上隱約看見了模糊的馬蹄印記,眠水流動沖刷極快,應(yīng)該不會是太久前留下的。且路線與我們皆吻合。因印記模糊厲害,不好估計具體人數(shù),應(yīng)在五人以上。”
“有谷外的人入谷?”林玉雪沉思片刻,道:“無礙,谷中守衛(wèi)森嚴,或許是其他門派的人有事來尋,既然在我們之前不久,我此番回谷便恰好碰見。一切等回谷后再說。”
“是?!睙o己頷首,閉上車門。
冉繁殷開始收拾棋盤上的棋子,低著頭道:“要到了?”
“馬上就到,那羅早先讓無己備了三件厚披風,下馬車時記得穿上,這羅的冷不似北罰,陰寒潮shi,防護不好易染隱疾?!?/p>
寧淞霧取過披風,遞給林玉雪一件天青色的,又拿了件純白色的抖開,微微直起身子,披在了冉繁殷身上。
冉繁殷神情無甚變化,似乎早習(xí)慣了寧淞霧體貼入微的服侍。她仍專心收著棋子,神色淡淡,下頷到耳廓的臉部線條精致利落,每一分每一毫都生得恰到好處,是極引人奉若神尊的氣質(zhì),仿佛天生就該叫人好生捧在手里仔細伺候。
寧淞霧手里動作溫柔,為冉繁殷細致地系好披風領(lǐng)扣,又仔細撫好冉繁殷的長發(fā),為她戴上寬大的兜帽。待一切都為冉繁殷打點整齊,自己才開始穿那件月白色的披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