披甲武將以心聲輕聲問道:“許先生,能讓一位上五境修士如此失態(tài),是清風城那邊出了大變故?”
許弱點頭道:“多半是那座狐國。我們不用管這些,自有諜子盯著那邊?!?/p>
清風城的立身之本,是狐國,更是掙錢二字,像那城主許渾雖然身居高位,可其實對于風花雪月和花錢一事,反而清心寡欲得如同道德圣人。當然許渾的那個婆娘,是個能掙錢的,也是個會享福的。在大驪京城官場的風評,毀譽參半。
許弱嘆息一聲,有些遺憾,先前在國師崔瀺那邊得知一樁天大密事,可惜自己脫不開身,未能趕來見一面那位詩仙更劍仙的白也。
先前朱斂返回落魄山后,當晚就立即拉著魏檗、米裕和韋文龍一起商討了幾件大事。
管家武夫,盟友山君,供奉劍仙,管錢算賬的金丹練氣士。不同的修行道路,來自不同的家鄉(xiāng),卻最終在落魄山碰頭。
朱斂這個落魄山大管家,與米裕和韋文龍是初次見面,只是這場議事,卻很不把兩人當外人。
一行人在朱斂院子石桌旁落座,魏檗一拂袖,桌上多出四壺長春宮仙家酒釀,以及四只十二花神杯中的“立”字頭仿品,按照山下說法,屬于典型的“官仿官器”,簡而言之,就是桌上四只流傳自百花福地的小酒杯,比四壺春花嬌釀要值錢多了。那些夜游宴不是白辦的,魏山君搜刮到不少仙家奇珍異玩。
朱斂說道:“今夜只是小飲,誰都莫要喝多?!?/p>
魏檗便又抬袖,看架勢是要干脆收了酒水。朱斂趕緊伸手捂住自己身前的酒壺,“小飲助興啊,不喝也不成?!?/p>
魏檗微笑道:“談?wù)隆!?/p>
韋文龍原本在仔細打量那只酒杯,心里邊估了幾個價,聽聞魏山君言語,立即收起心神。
朱斂抿了一口酒就放下酒杯,雙指輕輕擰轉(zhuǎn)那只精美絕倫的瓷杯。
第一件事,朱斂就是詢問山主到底何時返回浩然天下,以及……到底能否返回家鄉(xiāng)。
朱斂是做了最壞打算的,甚至做好了被魏檗劈頭蓋臉罵一頓的準備。
不過朱斂得到了一個極好的消息,不是什么確切消息,而是米裕說那位劉先生,也就是隱官大人的師兄,比較篤定此事,不敢說小師弟一定可以返回,但是生還的希望,是有的,肯定會有一線生機,天無絕人之路,若真有,他們這些當師兄的,謀劃也好,遞劍也好,出拳也罷,或算計或以拳劍,都要為小師弟贏得那一線生機。
朱斂說道:“先前發(fā)生在北岳地界頭頂?shù)娜龍鎏炷粍?亂,真真切切瞧在眼里,實在驚人。好拳法,真是好拳法?!?/p>
只不過非是朱斂不敬重這位“君倩”,而是朱斂心目中,對于拳法和武學的看法,一向比較古怪。在朱斂看來,相較于崔誠的拳意,君倩雖然同樣人拳去天,可是拳意,依舊是從天而下,所以朱斂還是要更為推崇武夫崔誠。就像那晚輩丁嬰,按照公子和種秋所說,丁嬰至死,依舊有一個老天爺壓在頭頂和心頭,問拳于天,當然極好,堪稱霸氣??墒侵鞌?,甚至覺得老天爺就算站在我眼前,你便就是老天爺了,恰如崔誠所推崇的那個拳理,武夫身前,當無敵手。
不然丁嬰哪怕在別處藕花福地,猶有來世,到時候拳法再漲一籌,甚至哪怕修了仙法反哺拳法,拳意再高,還只是牽線傀儡。
朱斂收起些許思緒,開始聊第二件事。
是假定山主在未來幾年依舊未歸之時,落魄山的選擇。
與一國即一洲的大驪宋氏,到底應(yīng)當如何相處。
關(guān)于此事,魏檗一言不發(fā),披云山無論與落魄山如何親近,都不適宜開口。除非朱斂三人議論,出現(xiàn)魏檗心目中的大偏差。只不過朱斂不出昏招,下棋就是如此,朱斂棋藝頗高,與魏檗旗鼓相當,雖然他們兩位都略遜鄭大風些許,比那崔東山則差距不小,但是朱斂下棋從不刻意追求神仙手,這一點,就連鄭大風都溜須拍馬一籮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