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巖小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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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有挑明這件事，她的心也只好跟著懸在半空中，不知dao是該去承認還是該維持這種不知qg的現(xiàn)狀――坦誠自己曾經(jīng)zuo過的虧心事是很難的。

“我從沒對你說起過我的年紀，但你卻知dao，”他說，“我猜……你或許是知dao我的shen世的。”

她默然不語?；蛟S他也不知dao，在那件事qg之后，她不知不覺間已經(jīng)對他的事qg了如指掌了。這幾年來，她像是著了o似地尋找著關(guān)于他的一切信息。得知他去了森羅教之后，又變成了尋找一切關(guān)于森羅教的信息。她是那么迫切地想要知dao他過得還不錯，仿佛只有這樣，才能夠讓自己的良心安定xia來。

“那日，督公只是想要賬冊，換了公zi或者伶jie，至多只要把賬冊從我手里再搶回來……當日在神仙府里的人之中，想要救沈大哥的人里只有你會這么zuo……”他說，“你不會武功，也打聽不到我的所在，自知沒有辦法從我那里拿回賬冊，若是真有誰會去zuo這件事……想來，也只有你了?！?/p>

“gong主都zuo不到的事qg，我更是沒有辦法……”她幽幽嘆了kou氣dao，“沈大人在世時，時常接濟我和我母親，他當時已經(jīng)被貶謫南疆，一家人節(jié)衣縮shi……我總是想要找個機會報答。我還記得那一天，gong主想要殺ru聚賢莊，我們商量來商量去，卻沒有一dian辦法。那時候，我們真的以為你棄表少爺于不顧……我提議把那賬冊搶回來，但是gong主覺得不妥，而且，我們也n本找不到你的行蹤?！?/p>

她的話勾起了他對于那段神經(jīng)緊繃的日zi的回憶――他為了躲避潞王府的人，chu1chu1小心隱藏行蹤，現(xiàn)在想來，那時自四面八方而來的敵意，竟不單單只是來自于潞王府或武林盟……互相猜忌之xia，那誤會竟是將他們每個人都牽了j去?！八浴憔蚦hu此xia策，去向東廠告密？”

“不是東廠，是武林盟，我告訴他們，若你這個人不在了，那么賬冊遲早都是能夠拿回來的……”她說，“果不其然，那些人如獲至寶，表少爺很快就被送回來了……然后，我就知dao了那件事?！?/p>

他靜靜聽著她的自白，事qg的這一層，也是只有她這樣見慣了暗濤洶涌的人才能夠想得到，更何況那時月華gong與武林盟可謂是有深仇大恨，能夠決定委曲求全與對方合作的少之又少……思前想后，除了她，那個人也不作第二人想?！澳憔烤故窃趺粗猟ao我的shen世的？”他問dao，“你聽到公zi和伶jie說的話了？”

她搖了搖tou。“不是因為神仙府……而是因為，你的yan睛……和她，實在太像了?！?/p>

“誰？”

“二十年前，京師里面發(fā)生了那起妖人施法的案zi，那案zi越gun越大，到后來，無數(shù)人被牽扯了j去……那其中，也有我爹?！彼f，“我爹當時在京中經(jīng)營客棧，來來往往的人三教九liu無所不包，chu了這等事，他很快就被牽連了j去，三拷六問之xia，便被問成了個秋后chu1斬……我和我娘為了救他，托人寫了狀zi，去夏府門kou攔大理寺卿的轎zi伸冤，但沒有半dian用chu1，夏大人n本不看那狀zi便吩咐家丁將我娘亂棍打chu……那時候，我看到有個懷著shen孕的女人，從夏府里chu來……”

“那個女人難dao是……”

“我還記得那天xia著大雪，天很冷，我扶著娘從夏府回去……那時候，她從角門里chu來，拿了些散碎銀兩，還有些衣服tou面要給我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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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娘一開始不肯收夏家人的東西，她再三堅持，言辭懇切，說要為她家老爺贖罪，娘還是不肯收下，最后她說，就當是為她腹中的孩子積點德吧……”視線模糊，記憶中的那個冬夜和眼前的景象仿佛一瞬間重合了起來，“像……真像，她的眼睛，和你一模一樣?！?/p>

“那……那她后來怎么樣了？”他急切地問。

“爹被處斬了，娘幾經(jīng)折騰也得了重病，沒過幾年，也跟著走了……沈夫人讓我去投奔她的結(jié)義姐妹，我便在月華宮安頓了下來，一有機會，便四處打聽那個女人的消息……她是夏家少爺?shù)囊粋€小妾，被夏家少爺看上強娶了來，最后，在生產(chǎn)的時候因為難產(chǎn)而去世了……不過，也因此沒趕上夏家滿門抄斬的事情?！彼m是笑著，但眼中卻隱有淚光，“那天師妹從門主那里出來之后臉色不太好，商量救表少爺?shù)臅r候，一直都長吁短嘆的，我問起你的事情她又三緘其口，我心里一直有疑問，那一刻便全明白了……去萬府的路上，我一直對自己說，她是被夏家少爺強娶的，她根本不想生下這個孩子，她是被這個孩子害死的……可是，天下哪有母親會不心疼自己的骨肉，哪怕那男人她深惡痛絕……我那時候，真是鬼迷心竅啊……”

――天下父母心，都是一樣的，你就算不為自己收下，也為你女兒收著吧……就當，是我為肚子里的孩子積點德了。

那名女子當時所說的話仿佛重又在耳邊響起，說那些話的時候，那女子明明是滿懷期待的眼神。被剝奪了原本的生活，在充滿敵意的深宅大院里，只有腹中的胎兒是唯一的精神寄托――而她究竟是為什么，會在那時那樣地去說服自己呢？說到底，她實在是太想相信這個結(jié)論，走投無路之下，她是那么迫切地想要相信自己做的事情并沒有什么不妥……

“我很快就后悔了，到處打聽你的消息，左等右等，卻等來了你葬身江心的消息……我到底都做了些什么？我親手害死了那個想要幫我們的女人的孩子……”一行清淚終于從她臉上劃過，“總算天可憐見，你活下來了……也許，她真的為她的孩子積德了……”

“對，我是活著，可是爹卻不在了，”他咬緊牙關(guān)，說道，“他背著窩藏欽犯的罪名死在了那個時候……差點連座像樣的墳都沒有……”

“我知道，謝大人是被我害死的?！彼?，抹去了臉上的淚痕，平靜地凝視著他，“你若是要為他復仇，我也絕無怨言……畢竟，沒有人能原諒那樣的事情?！?/p>

“確實?！彼穆曇舫亮讼氯?，緩緩抽出了腰間的佩刀，“我不能原諒這件事……永遠不能?！?/p>

看到那泛著寒光的刀身，她靜靜站在原地，閉上了眼睛。刀鋒從她耳邊掠過，但等了許久，那最后的一刀卻遲遲未曾斬下。收刀入鞘的聲音響起，她睜開眼，發(fā)現(xiàn)地上落了一縷發(fā)辮?！爸x公子……你……”

“我雖不能原諒此事，卻也感激你當日來昆侖報信，若非如此，只怕森羅教與中原武林的殺戮便不可避免了?！彼f，“曾經(jīng)有一個絕頂聰明的人，因為仇恨而做出過令自己追悔莫及的事情……而我并不想像他一樣。割發(fā)代首，了結(jié)了這段恩怨吧。他日若是你依然感覺內(nèi)疚，經(jīng)過京畿道，替我向爹的墓前上一炷香……畢竟，天涯路遠，我以后要做這件事怕也是難有機會?！?/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