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想走,不想離開母親。
寧母淚眼婆娑,懇求寧父帶著她一起進城。
寧父皺著眉:“城里開銷大?!?/p>
寧母一臉茫然,她倉皇地指指耳朵,示意自己聽不見。
男人一愣,臉上隨即浮現(xiàn)羞惱之色。
多可笑,三年不回家的男人,“忘記”了自己妻子聽不見,也忘記了手語。
寧芩用手語將父親的話翻譯給母親,母親舉起手發(fā)誓自己花不多,衣服她可以自己做,菜也挑便宜的買……
她急切哀戚地比劃,寧父卻不愿去看這些三年不見的鬼畫符。
他拉扯寧芩:“走!”
寧芩白凈的小臉上全然倔強之色,他抿著唇,死活就是不放開門,像是要焊死在這里。
寧父最后實在沒法子了,安慰自己有個收拾屋子的也好,最后帶上了寧芩母親。
彼時的寧芩尚不知道母親進城后的日子并不比在農(nóng)村好過多少,他只是覺得:無聲地反抗是有用的。
所以啊,寧清檸思索著小一的問題,讓寧芩轉(zhuǎn)變的時間點是什么呢?
他翻閱著寧芩的經(jīng)歷,語氣自然而然帶出幾分共情過來的悲傷:
“因為后來啊,我發(fā)現(xiàn),有時候,你不得不發(fā)聲?!?/p>
沉默并不能呼救,聲音比手語有力。
那是寧芩搬到城里的第一個生日。
當天晚上放學后,他滿心歡喜地回家,期待著母親親手做的小蛋糕,卻等來了沒有任何光亮、漆黑地令人心悸的屋子。
寧芩的心情一點點沉了下來,他不安地推開門,發(fā)現(xiàn)本該笑晏晏向他“說”生日快樂的女人,孤獨且沉默地倒在地上。
她手上,還握著給寧芩做蛋糕的叉子。
十三歲,天不怕地不怕的年紀,寧芩卻感覺自己的天塌了、沒了。
也許他自己從沒意識到,但母親,確實是他對抗世界的勇氣來源。
xiong口好疼,寧芩想嘶吼,但長期不使用聲帶讓他只能發(fā)出小獸受傷般的低低嗚咽聲。
他跌跌撞撞跑出去,狂拍沒見過幾次的鄰居家的門,對方懷著不悅開門,指責的話滑到嘴邊,看到滿臉淚痕的小豆丁時又咽了下去。
“怎么了,小朋友?”
寧芩焦急地比劃:【媽媽暈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