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寧清檸絲毫沒有給自己喘氣的時間,他好像天生就適應(yīng)了疼痛,下一秒就從地上撐起,盡管褲子上沾了泥,樣子有些狼狽。
他用沒破的右手拍拍身上的土,手觸到膝蓋時,本能地放輕了力道。
抬腿,邁步——胳膊被人抓住了。
“沒事吧?”慕舟關(guān)心地問道,他顯然是跑過來的,還喘著粗氣。
膝蓋處有點點疼,但還能走路,應(yīng)該是沒事的;
左手上似乎有些溫熱的液體在流,但天色這么黑又看不見,就當不存在吧。
寧清檸這樣想著,然后理直氣壯地搖搖頭,有氣無力吐出個字:
“沒”。
在慕舟焦急的語氣做對比之下,顯得格外冷漠。
寧清檸本來該含著笑說“我沒事”的,嘴角要俏皮地上揚,語氣要帶點傲嬌與懟意,傳達出“我怎么可能有事”的意思。
但他嘗試著扯了扯嘴角,沒扯動;聲帶也懶洋洋的,似乎回到了三年前不用活動的狀態(tài)。
如果在平常,大家也許能發(fā)現(xiàn)寧清檸的情緒有些異常,但今天他們太累了,而且夜色太暗了,厚重的烏云無情地遮住了為數(shù)不多的星星,就連月亮也黯淡著;整個世界仿佛寫滿了疲憊,昏昏欲睡。
所以他們輕易相信了他輕易說出口的“沒事”。
盡管如果現(xiàn)在有人用手機的燈光照一下寧清檸,就會發(fā)現(xiàn)不知道是因為忍痛,還是因為身體不舒服,他嘴唇有些發(fā)白,臉色也透著病態(tài)。
“你怎么了?走蒙了?那么大聲叫你都沒聽見?”齊珂問道,語氣揶揄。
他們不知道寧清檸有過怎樣一番心理活動,只以為寧清檸是走著走著出神了。
寧清檸沉默,沒有接他的話。
他隱隱覺察到了自己情緒的不對勁。
“回去吧,都這么晚了?!?/p>
明瑜沒把他的沉默放在心上,她重復(fù)了大家的共識。
“對啊對啊,反正我們找不到也正常,找了這么久,也對得起良心了?!?/p>
齊珂贊成。
慕舟隔著夜色拍了拍寧清檸的肩:“回去吧,再做下去就是無用功了。”
都在叫他回去。
寧清檸心里被壓上了什么東西,悶得難受,情緒幾乎要如脫韁的野馬,帶著一句“你們要回去就自己回去啊,干嘛要拉著我一起”化作傷人的利刃。
然而到底只是“幾乎”,在最后那一刻,寧清檸還是控制住了內(nèi)心莫名翻涌的波濤。
“我想再找找?!?/p>
他抿唇倔強地看著明瑜、慕舟和齊珂,眼睛里閃著星星,寫著他自己也不懂的執(zhí)著,倒成了這黑夜里為數(shù)不多的光。
表面淡定的語氣下,藏著他未出口的歇斯底里,以及說不出口的隱隱害怕與期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