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解?”嬴政微微瞇起了那雙深邃如寒潭的眼睛,銳利的目光如同實質(zhì)般釘在趙凌臉上。
他身體微微前傾,一種棋逢對手的興味悄然升騰。
這小子似乎真的觸及了他內(nèi)心最深層的角落。
趙凌方才的論斷在他心中激起了漣漪。
“于天下黔首而言,他們該認(rèn)為您是暴君?!?/p>
這毋庸置疑,嬴政自己都從未想過否認(rèn)。
他手上沾染的血,征發(fā)的民力,足以讓萬民詛咒。
“但于帝王而言,您不是!您沒有做錯?!?/p>
這句話就耐人尋味了。既然承認(rèn)是暴君,又為何沒錯?
豈非自相矛盾?
趙凌感受到父親目光中那絲探究的鋒芒,臉上反而浮現(xiàn)出一抹淡然的微笑,他拋出了一個更關(guān)鍵的問題:“父皇,您捫心自問,您真的在乎天下人怎么看您嗎?”
“天下人?”嬴政仿佛聽到了一個極其荒謬的詞語,從鼻腔里發(fā)出一聲短促而冰冷的嗤笑,那笑聲里充滿了不屑與睥睨,“那些人從未站在朕的高處,如何理解朕眼中的風(fēng)景?怎敢評判朕的功績?”
說話間,一股浩瀚磅礴,唯我獨尊的帝王氣勢,如同沉睡的巨龍驟然蘇醒,不受控制地從嬴政身上轟然爆發(fā)!
他下意識地再次以朕自稱,那雙鷹隼般的眼眸寒光暴漲,仿佛蘊含著星辰崩裂,乾坤倒懸的威能。
整個車廂的空氣仿佛瞬間被抽空,變得粘稠而沉重,無形的壓力如同山岳般碾壓下來。
即便趙凌已是君臨天下的皇帝,擁有著超越時代的見識和底蘊,在這股源自開國雄主,歷經(jīng)無數(shù)血火淬煉的絕對威壓面前,依舊感到呼吸一窒,心臟仿佛被一只無形的大手攥緊!
他能駕馭張良的智謀、韓信的兵鋒、尉繚的韜略,能讓曾經(jīng)的長公子扶蘇心悅誠服,自身也早已龍威初顯。
然而,在嬴政這尊真正鑄就了大秦鐵骨,睥睨了六合八荒的祖龍面前,他依舊感覺自己像個剛剛踏上戰(zhàn)場的新兵蛋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