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事情不是這樣的。庫普驚覺其中吊詭之處,如果他就遭到了這樣的襲擊,那么克拉夫特和威廉一方,將遭遇的絕不止如此。
……
……
“跑!”
克拉夫特拉起如夢方醒的威廉,后者剛才又陷入了那種恍惚混沌狀態(tài),對著水泡般從黑暗中接連冒出的面孔發(fā)起了呆,不自覺地伸手想去接觸它們。
要不是被喚醒,看樣子他得上去親一口。
接下來無需多言,威廉甩開雙腿跟上克拉夫特,兩人在灰白的洞穴中狂奔。
“你能把我們送回去嗎?”威廉亡魂大冒,如果說剛才在地獄的話,那現(xiàn)在在哪里就有些超出他知識范圍了,“那打洞東西應(yīng)該離開了吧?”
“不行,我需要時間!”舉著火把的人蹬墻轉(zhuǎn)過一個大彎,在在急促呼吸間抽空回答道,“小心腳下!”
威廉反射性起跳,跨過一條腸管皺襞樣的橫生石檻,它藏在錯綜復(fù)雜的陰影里,等著給誤入者此生最后一個教訓(xùn),永遠記住要注意腳下。
乍一落地,就有一顆石子撞在腳尖上,隔著靴子,感覺好像折了腳趾,“嗷!”
“不能現(xiàn)在試試嗎?”
“難道伱能跑著看海圖嗎?”克拉夫特反問道,在逃亡中浪費寶貴的喘氣間歇,簡直是拿生命開玩笑。
“如果你把我?guī)С鋈?,也不是不能商量!”船長一手抓住褲腰,剛才倉促一躍抖松了腰帶,褲子從肚腩不住地往下溜,冷風(fēng)吹得臍周發(fā)涼。
克拉夫特沒再理他,針刺樣頭痛還在顱板后穿插,有往額部和鼻后發(fā)展的趨勢,洞穴空間加劇了狹窄逼仄的幽閉感,全力奔跑卻像在無盡的拼接滾筒通道里爬行。
麻木的奔逃在前方出現(xiàn)岔路時變得更令人頭疼了——交錯的叉形路口,另一條通路斜插而過,如同傾轉(zhuǎn)了一個角度后回到了原來的礦洞。
不過克拉夫特清楚地記得不是這樣,他們行進的方向是背離礦洞的,這是不同的路口。
而在正面,他看到了從黑暗中浮出的白色雜質(zhì),扁平的鼻部露出,比灰白巖石更慘淡的柔性白色延展,數(shù)張未見過的本地人特征面容向他們隱晦微笑。
“左邊!”克拉夫特果斷帶路左轉(zhuǎn)。
雖然他也不知道左邊有啥,但看起來有點上坡趨勢,總比繼續(xù)往下好點。
“等……等等我……”
上坡路艱難了不少,威廉跑得上氣不接下氣,不過與慘白寬臉打了個照面的驚恐還是激發(fā)了這具身體年輕時都不具有的潛力,支持他跟上了前方火把。
只要有一點希望,沒人會想自己的臉出現(xiàn)在其中。
于是這場地獄賽跑得到了加賽。兩位領(lǐng)先選手壓榨每一個肺泡,直到能從嘴里氣流中嘗到鐵銹味,覺得再不能甩開足夠距離,不如把最后的力氣用在尋思怎么死得體面點。
當他們在這條不見盡頭的上坡路段停下時,洞穴里只剩下高低不齊的喘息咳嗽聲,甲殼節(jié)肢行進的擾動遠去。
克拉夫特點起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