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巖小說

第七十五章 間接手段，直接手段（第3頁）

兩者顛倒反轉(zhuǎn)，以精神體為中心，現(xiàn)世的墜入深層，深層的完美替換現(xiàn)世，這一小塊區(qū)域被對應(yīng)的、視覺上完全一致的深層取代。

沒有精神體作為媒介后，聯(lián)系斷開，褪色部分被現(xiàn)世所同化，填充上飽滿的“色彩”，看似無事發(fā)生，除了庫普已經(jīng)被拖入深層這個事實。

【精神體為橋梁】

克拉夫特?zé)o暇感慨對進入深層機制的理解加深，他知道，那個等待的機會到了。握緊棱柱，在精神介導(dǎo)下平穩(wěn)下沉，世界黯淡，氛圍涌來。

模糊、蠕動的身影，隨著深度上的接近在感應(yīng)范圍內(nèi)析出，于深層的水波中上浮，它注意到了正在穿越層面的不速之客。

它所處的深度在互相確認那一刻發(fā)生變化，卻又戛然而止，不甘地退回深層發(fā)出無聲嘶吼。

嘶吼化作無形無質(zhì)的波紋樣振動擴散開，橫掃過整個精神視野，像極了克拉夫特在初次接近小棱柱時感受到的深度振蕩，但幅度要小得多。

深度不受控制地往返振蕩，手上的棱柱在共鳴顫動，色彩無規(guī)則的錯亂變化讓思維渾濁、意識波動，險些失去對深度的控制直墜而下。

猜想是正確的，它的能力在對庫普的拖曳中暫時耗竭，這是所能做出的最后一次被削弱的打擊，暫時無力再從深度層面發(fā)起任何影響，轉(zhuǎn)而從揮舞腕足改變空間位置。

驚險地抗住了振蕩的克拉夫特調(diào)整速度，平穩(wěn)抵達深層時，精神感官傳來龐大軟體在外墻攀爬的訊息，嘈雜嘶吼漸強，刺目的白色光芒穿透窗戶縫隙，照到了還在沉睡的庫普臉上。

光瘤和聲帶跟隨腕足伸出水面，精神視野里人類的骨骼和肌肉支撐驅(qū)動其上行，恍如水中化開的溺亡者尸骸重組而成，要爬回世間。

它此行的獵物在睡夢中聽到了令人驚恐的聲音，面部表情扭曲，可依舊沒能擺脫照進白光的堅固夢境牢籠。

情急之下，只能先去點燃火盆，取來火把燃起，握在手中。幾經(jīng)消耗，精神感官能支撐的時間也已不多，但他也沒有機會先斷開連接等副作用過去了。

精神感官帶來的穿透性視野救了庫普一命，克拉夫特判斷出離它趕到窗口還有最后幾秒，三步并作兩步?jīng)_到床邊，抓緊庫普的手臂往房間另一側(cè)拖去。

震耳欲聾的嘶吼在庫普被拖下床時抵達頂峰，所有的腕足都從水中抽出，使用發(fā)聲分支附在外墻上參差奏鳴。

前所未有的聲音，奏響對如此脆弱渺小之物膽敢損傷它軀體的憤怒、怨恨，傳遞出直抵心神的負面情緒。如今僥幸從它手里逃脫的家伙，竟然還敢阻止它的獵食，簡直不可理喻。

可怖的聲音震懾心神，讓久經(jīng)考驗的克拉夫特都頭暈?zāi)垦＃搀@醒了被拖動的庫普。

他睜開眼睛，從大腦給予的荒誕噩夢中醒來，直面另一個更為真實的不醒夢魘。

窗戶炸裂，蠕動的刺眼光源與層層疊疊的似人非人嘶吼向房間里傾泄，視覺、聽覺被飽和性的刺激充滿，傳來從未體驗過的信息，含有不加掩飾的惡意，意志如巨浪中的破木板被拍打撕碎。

那是神父、主教之流終其一生也無法想象、無法描述的邪惡，連落入地獄的鐵水、邪靈的爪牙都不能比擬的深沉恐懼。

真正存在的可怖、褻瀆存在，目睹其身姿便可摧垮人類意志，又怎能幸存并寫入典籍？

它從窗口擠進房間，砸在地板上，發(fā)出粘稠沉重的回音，像扭動團簇蛆蟲、又像海蛇的細長密集物在光芒里顯現(xiàn)，生長在蠕動、發(fā)光巨型腕足上，抓撓虛無以及目睹者的心智。有什么其他的微弱聲音被再度爆發(fā)的嘶吼掩蓋。

他無力地盲目揮動手足掙扎，像條在砧板上彈跳的鯖魚，本能地想要逃離，混亂意識指使不聽使喚的肌肉把這些指令變成可笑的抽搐。

松開的手掌里，一枚花紋融化歪斜的銀幣掉落，滾進陰影中。

但他確實在后退，一個沉穩(wěn)如鑄鐵的力量抓著他的右手，往遠離恐怖源頭的方向挪移，宛如嘶吼浪潮中堅硬的礁石。

旁光中，黑色的袖口在不住顫抖，上面?zhèn)鱽淼牧α坎粶p半分。

一支燃燒著的火把從身后投出，越過肩膀，飛過床鋪，一頭扎那個不可言述的“東西”上。

熾熱的火焰綻開，把它變成一個大號火球，燃燒、嘶吼，狂舞的腕足試圖抓取一切能夠的著的東西，將范圍內(nèi)的木床、椅子都卷入了這場盛大的燃燒。

他看著那些扭曲、蠕動的東西在火焰里翻卷變形，精神在過量刺激下耗盡，有幸失去了意識，陷入黑暗寧靜的昏迷，不必再經(jīng)受折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