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來的事,就不用贅述。
南振和顧笙在茶米油鹽之中糾纏了十來年,在她十叁歲時終于離婚。他們倆走得太干脆,以至于她這么多年的撫養(yǎng)費都沒付過一分錢。
南振明顯也想起來這件事——周引霄的出現(xiàn)讓他的記性變得格外好。
他斷續(xù)說了一些現(xiàn)在家里的困難之后,支吾著說:“回去我跟你阿姨商量一下,過兩天給你打點錢。”
他看著她和顧笙相似的臉,有些恍惚,終于說了一句真心話:“……這么多年,你過得也不容易?!?/p>
南知歲沒有拒絕。
他們離開包廂時,她跟在南振后面,看著他高大的脊背變得有些佝僂——這人明明才五十歲,卻滄桑得沒了年輕時的精氣神。
“我不會對周引霄說什么?!彼诿荛]的走廊里冷不丁開口。
她深深呼出一口氣,轉(zhuǎn)頭時看到院子里破敗枯黃的樹葉被初冬的寒風(fēng)吹上天空,不知所向。
京市的冬天比a市來得快,也冷得多。
她盯著南振不敢轉(zhuǎn)身的脊背,語氣不悲不喜:“我不是當(dāng)年那個只會哭的小女孩,也不會想要報復(fù)什么的。我已經(jīng)長大了,爸爸。”
她看到南振抬起手臂,捂住自己的臉。
她沒有再看他,而是越過他,大步向前走去。
很小的時候,她穿著母親給她做的兔子玩偶,聽著父親給她講床頭故事。
她被父親的鬼臉逗得咯咯直笑,在床上滾來滾去。母親氣惱地進(jìn)來,伸手裝模作樣地拍父親的脊背,責(zé)怪他明明是哄睡,卻讓她更精神了。父親慌忙不迭地又是作揖又是道歉,最后還是母親坐在床邊,輕輕拍著她,哼著歌謠,終于將她哄睡了。
她那時還太小,不知道那樣稀松平常的時光,竟然是父母能給她的最后一點溫情。
年少時,她一度憎恨他們,甚至恨不得他們從來就是怨侶。這樣,她也不至于擁有過幸福,卻又無法挽回地失去。
擁有過又失去,才是最痛的。
南知歲進(jìn)入吃飯的包間,周引霄似有察覺,抬眸看向她。
他的眼神一如既往,卻如眾心拱月般地被人簇?fù)碓谥醒搿?/p>
南知歲腳步一頓,默默走到了角落。
——這也是一個擁有過,卻又失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