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緊迫,她并沒有太多時間再看一眼這張認識了一天不到、逐漸陌生的臉。
遠離了光源的面容很暗,與那些一面之緣的仆從一樣,在視野和腦海里都變得模糊不清,成為統(tǒng)一、沒有特征的模板逐漸遠去,遙遠得像那些在懸崖上看到的光點,一些沒有關(guān)聯(lián)的……
【燼點】
鋒刃沒什么阻礙地從正中插入,溢出的液體不多,在特殊光照下和其它事物一個色調(diào),只是尤為深沉。
抓住握柄的手下壓,刃部先是進入了空腔,穿過后被什么硬物擋住,只沒入一半就受到了的阻力。顫抖沒有停下,反而幅度更大了。
匕首停頓了一下,隨后改變方向,朝一邊切開,在達到某個角度后有東西噴濺,搏動感經(jīng)過金屬和木質(zhì)不真切地傳來,但很快就消失了。這很有效,那些制造麻煩的顫抖微弱下去,歸于平靜。
半跪著聽了一會,伊馮想起手里還握著的東西,把它拔出來,在最近的布料上兩面擦干塞回鞘里。門外不休的徘徊腳步經(jīng)過,沒有停留。
她不太確定知道自己做了什么,按道理來說,應(yīng)該有些同情、害怕,或者別的足以擊垮情緒的東西。
但實際上除了接觸到有溫度液體時本能的厭惡外,沒什么別的感覺,連“應(yīng)該有反應(yīng)”也來自于聽說,缺乏實感,而她又明白一切的過程和結(jié)果。
于理這符合自身安全的需要;于情也不存在必要對此產(chǎn)生同情或悲傷。她覺得這大概是不正常的,又覺得沒有不合理之處,畢竟只是沒什么關(guān)系、甚至負面關(guān)系的陌生個體,經(jīng)歷了并不陌生的死亡。
客觀來說,還幫他避免了很多痛苦,應(yīng)該算以德報怨?盡管這是教會所宣揚的,但克拉夫特先生不提倡這種做法。
她擺弄了一會那個掛墜,沒找到它與那些菌菇的聯(lián)系,轉(zhuǎn)而搜索布里默的隨身物品,試著找到自己所需要的目標,接觸那種超乎尋常之物的竅門。
在袍子的隱蔽內(nèi)袋中,一個精致小瓶被翻出,容量小到不夠一口的量,存儲著搖動時幾乎聽不到的液體,不像是船員會帶的酒瓶。
伊馮撥開了塞子,透過狹小的瓶口向內(nèi)看去。她本沒希望過在這樣的光線下看到什么,里面確實也一片漆黑,然而某種毫無緣由的感覺生出,訴說那正是液體的顏色。
一種從未見過的液體,像渾身甲殼、或菌蕈寄生的人那樣,非常理的存在,而瓶口就是可供窺見那個世界的覷隙。
手不自覺地將它舉至面前,有個發(fā)自心底的聲音喃喃低語,希望接觸它。
【這就是那種東西】
她忘卻了他物,將其一飲而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