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巖小說

第185章（第3頁）

他知道塞繆爾對他的行為心知肚明，但是知道就知道了，反正他不幫他，塞繆爾自己也會走上這條道路的：塞繆爾是無法平庸的，他只能轟轟烈烈，要么轟轟烈烈地活，要么轟轟烈烈地死。

在他一手打造的劇本里，有人血肉橫飛，有人悲痛落淚，生、老、病、死、求不得、怨憎會、愛別離、五陰盛……這些都是他們的，而自己坐在統(tǒng)籌一切的后方，只是偶爾把他的目標(biāo)往定好的位置提拉一下的蜘蛛而已。

父親的死是他經(jīng)歷的最后一樁苦痛了，接下來的日子里，他有格子。

說到格子，他想起前段時(shí)間去七天“看望”維托時(shí)的事情……好吧，他承認(rèn)他是個心xiong狹隘的男人，會對一切和格子藕斷絲連的人斬盡殺絕。

那時(shí)他去往維托在七天邊地住的小院，位置很偏僻，周圍也鮮有人煙，不過環(huán)境很不錯，院落附近收拾的也利索，所以并沒有凄清之感，說是靜謐更合適吧。

他推開那扇青色的大門，推門的聲響驚動了院子里葡萄架上站著的黃色小鳥，黃鸝一類的，叫聲相當(dāng)清脆，在那串殘留著余韻的鳥鳴中，維托轉(zhuǎn)過頭來，看到了薩維里。

維托的腿在麗莎的治療上從外觀看上去已經(jīng)沒有問題，其中的筋脈也長好了，但是不知是不是神經(jīng)記住了摔落到地上筋骨寸斷的痛，這兩條腿自己不再肯好好走路了，而維托也正無所事事，所以他長久的只是坐著，坐到最后，真的生出了一種他已經(jīng)殘廢了的錯覺。

不對，不是錯覺，他就是殘廢了。

沒有翅膀的天使，怎么能不算殘廢了呢？要不是如此，主神也不會專門給他安排了住處和定時(shí)定點(diǎn)照顧他日常起居的仆從：仆從照顧著他這樣沒前途的主子沒有一點(diǎn)油水可撈，所以每日都死氣沉沉；住處并不差，所以算是個裝修精美的墳?zāi)梗屗恢弊〉剿馈?/p>

他不會有工作、也不會結(jié)識到新的朋友，更不會有哪一位善良的女天使可憐他的殘疾而愛上他，維托的生命從別沿臺摔落的那一刻開始，所有的可能性都被清零了。

若說他現(xiàn)在生活中唯一的樂趣，就是期待格子每周一次來看望他。

格子給他帶來了黃鸝鳥，給他支起了葡萄架，會陪他坐在院子里看著圓盤一樣的月亮小酌幾杯。

他愛上了格子。

本來可以不愛的。他和格子只是魔法學(xué)院的前后桌，緣分說深很深、說淺也淺，畢業(yè)后各奔東西，他很快就會忘記格子，像忘記兒時(shí)某個夏天午后的一場風(fēng)。他有天賦有能力，一定不會缺乏愿意向他投懷送抱的女天使。

然而他殘廢了，沒有了大展拳腳的機(jī)會，甚至連簡單而低薪的工作也無法做——因?yàn)槟菢佑幸l(fā)對于他翅膀折斷討論的隱患，畢竟兇手可是主神的“愛子”。

所以他只知道一個格子，所以他不由自主地要愛上格子。哪怕格子也偏心著那個傷害了自己的兇手。

他一直有關(guān)注著加赫白的狀況，真可笑啊，那個陰狠的魅魔崽子竟然改頭換面成了神之子，圣潔光明的代名詞……那些愛戴加赫白的人，他們知道自己拜服的是個什么東西嗎？

從始至終，他連一個來自加赫白的道歉都沒有收到過……或許道歉與否也不重要了，他只是想問問加赫白，當(dāng)時(shí)到底為什么要害自己，自己犯了哪一樣需要被懲罰至此的錯誤嗎？

維托看到門口的薩維里，下意識地想站起來，但是兩條腿不聽從他的調(diào)遣，稍微一用力就抽筋般地發(fā)抖，于是他索性就直接坐穩(wěn)了，他有他的驕傲，不允許他在這個大概算作情敵的男人面前兩股戰(zhàn)戰(zhàn)。

薩維里的腳步聲并不急躁，但帶有一點(diǎn)不加掩飾的冒犯意味。邊打量著院子里的葡萄架和院子角落的用紅磚壘起來的不知什么動物的窩邊踱步到維托面前，他嘴角輕輕一挑：“活得很悠哉嘛，”，他看著維托，若有所思地摸起下巴，“果然人不工作就不會變老的嗎，你和那時(shí)候沒什么變化呢?！?/p>

維托確實(shí)沒見長，眉型下巴還是少年時(shí)的樣子，只是眼睛黑沉了許多。

坐在葡萄藤下的藤椅里，他在斑駁的陽光中朝薩維里一點(diǎn)頭，語氣不冷不熱：“多謝夸獎，薩維里殿下也不要太忙了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