惡語
司晨用以接頭的甜食攤擺得紅火,一把夾帶小紙條的蘑菇就能換來一整只外皮酥脆、流著金色蜜汁的烤紅薯。就算時勢不佳,這種冬日限定祁連也絕不想讓蕭山雪錯過,他趁著同行人不注意借張油紙包好,塞在挎包底下燙了自己的肚皮。
他本打算給帳篷里的小朋友悄悄吃,可回營時大部分帳篷都已經(jīng)拆掉了。蕭山雪已經(jīng)換好了作戰(zhàn)服,身上搭著那條裹了好幾天的毯子,蹲在篝火旁清點背包里的東西。朱鑫說直升機落點距離扎營的位置有二三十公里,他們得連夜出發(fā)。
祁連應(yīng)下。
帳篷里的東西只有蕭山雪知道在哪兒,他才剛剛收拾好,暫時還在火旁取暖,見祁連過來只是抬眼,干巴巴問道:“糖呢?”
“沒有。”
兩人一舉一動都被關(guān)注著,祁連在他幾步遠處停下,烤紅薯的余溫就要散了。
“沒換?”蕭山雪那副冷淡而乖張的模樣讓祁連覺得陌生,“為什么?”
因為給你換了烤紅薯??!
祁連也冷著臉道:“東西呢?”
“我扔了?!?/p>
“為什么?”
蕭山雪皮笑肉不笑:“我糖呢?”
你不給我糖,我也不給你裝備。不遠處有人不滿地嘖了一聲,小泉在篝火對面收烤干的紗布,側(cè)目朝他們看了一眼,沒作聲。當眾吵架不是弧旌的作風(fēng),他揣著手榴彈似的烤紅薯走了。
蕭山雪沒挽留他,也沒告訴他那些剩下的雞零狗碎其實就在他腳邊另一個敞口的帆布包里?;蛘哒f,作為弧旌他未必沒有發(fā)現(xiàn),只是強扭的弧旌寧愿空手上路也不肯示弱。兩人就此各干各的,沒人知道這兩人心里到底多憎惡對方,但總之誰都沒再看誰一眼。
篝火熄滅后十數(shù)人就變成滑溜的泥鰍,借著手電的小束冷光鉆進黝黑的深林,那些沒來得及說出口的溫存便和烤紅薯的熱氣一起被吞進寒風(fēng)里。
祁連總是跟在隊伍最后,月黑風(fēng)高視線不好,只能看到前邊人的輪廓。
傷重的早就在前幾日的寒風(fēng)冷雨里埋在后頭樹林里了,能走的都還算健康,行動起來也算是利落。加西亞在隊伍里來回穿梭,像條殷勤的狗跟誰都要搭兩句話,問問他們一會兒在哪歇息。
他懂不少種語言,跟誰都能假模假樣地聊上兩句套近乎。祁連離得遠,聽不清;但朱鑫似乎煩極了,勒令眾人停下休整,他帶人探路。
“安靜!手電都關(guān)了!”朱鑫瞪著加西亞,“別把小命送了。”
加西亞假裝乖巧,迅速藏進黑暗。
大部隊休整的地方伸手不見五指,風(fēng)在樹葉之間穿梭出狂妄的聲音。朱鑫走遠后,有人開始窸窸窣窣打開背包和小流明電筒搞小動作說小話,慢慢地縮成了一個緊密的圈子,單把弧旌和白雁丟在外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