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靜悄悄的,月光足夠了,他就沒有開燈。
“奧德里奇,你這是給我個機會問問題嗎?”朱鑫被十二月初的風吹得頭疼,裹緊被子掐眉心道,“萊頓和加西亞,真的是個意外?”
對面沒出聲,房間的音響里傳來低沉的呼吸聲。
“你說這里已經(jīng)有燕寧的人了,我不懂。那小孩犯病失憶,里里外外多少人試探過了,也不知道是真是假。小泉雖說看起來不像撒謊,可那個竊聽器如果解釋不清楚,莫林也不會放他自由。弧旌和萊頓素來不和,萊頓又和加西亞吵過架,如今死的死關(guān)的關(guān),攪在一起都不知道該懷疑誰。這潭渾水如果真是你們攪的,那可真是……”
朱鑫嘆氣,低聲說:“我要是白雁,我就趁亂去宰了小泉,在那個老變態(tài)手上可受了不少苦?!?/p>
“受了什么苦?”內(nèi)置音響里傳來一個男人壓著疲憊的嗓音,“那個小泉,比我更過分嗎?”
朱鑫僵住了,那是一個他曾經(jīng)發(fā)誓再也不要聽到的聲音。
“那倒沒有,比起來擬簡直像個大善人,”他頓了頓,說,“司晨竟然還留著你。”
劉長州仍然帶著架子,仿佛那種居于高位、把所有人操控與股掌之間的優(yōu)越感就長在了他身上。但人人心知肚明,他已經(jīng)跌過跟頭,從云端上摔進他囚過不少人的白噪音室,再怎么也不復(fù)從前驕傲了。
“司晨是站長,她要留著我的命威脅我,我就不能死。”
“威脅你做什么?”朱鑫在被子里攤開四肢,手腳觸碰到冰涼的月光,這讓他的恨意冷靜下來,笑道,“收買我么?”
劉長州深深地呼吸,氣息被麥克風收成刺耳的電流。
“向你解釋。”
“還不是收買我?”朱鑫從前聽他指鹿為馬受夠了,如今連半個字都不想聽他聊,搪塞道,“我困了?!?/p>
“我知道你很難被收買,所以我才策反了你的兄弟,處理掉太頑固——不,對你太忠誠的人。”劉長州搶白道,“大部分人的情感都會為現(xiàn)實利益讓步,所以只要制衡就能穩(wěn)固。不只是你,司晨、游星奕、莫莉、再到后來的祁連和蕭山雪,你們都是犧牲品,是我的踏腳石。你被我的手段排擠,你要向燕寧復(fù)仇,我理解。但是老朱,容我問你一句,你真心之下的背叛,還有這些你嗤之以鼻的手段,在燕寧之外真的消失了嗎?”
朱鑫臉色鐵青,這話戳到了他的痛處,居然就沒有切斷聯(lián)系。通訊提示的藍色小燈忽閃忽閃地亮著。
若是當年不走,無非就是受氣吃虧,該有的待遇劉長州不會少給。但當年他眼里就是那么摻不得沙子,如今看來最對得起他的竟然像是那個半路出家腦子還不太聰明的弧旌。
這些年混到現(xiàn)在,兩手空空不說,勾心斗角的風沙已經(jīng)讓他睜不開眼了。
后悔嗎?朱鑫這么問自己。
“你要知道,我沒后悔過。掛了吧”他這么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