墻壁是涼的,鏡子也是涼的,蒸起霧氣的時候蕭山雪捏碎了自己最后一絲乖巧。他兇悍地索要疼愛,一旦曬到正午的陽光,就算疼痛也能硬朗起來。
那些聲音像是孩子吃到了太大的奶糖,費勁地大聲吧唧吧唧;但是明明是深沉熱烈的涌流,能從腳底一直麻到頭皮。
眼淚撲簌簌地掉。
他們輾轉(zhuǎn)到床上,蕭山雪能看見祁連的臉,也能看見他背側(cè)的窗。從幼時記憶片段中的花窗,到地塔的假窗戶,燕寧的玻璃幕墻,渝州的江和山,溫莎高塔上沒有玻璃的窗洞,一扇扇堆疊起來仿佛都在此刻被瘋了似的打破。那些沉默和壓抑通通在風暴中殺得片甲不留,眼淚和汗水摻起來變得咸,他大聲尖叫,奮力說著愛你,在沉默而癲狂的回應里飛蛾撲火。
蕭山雪感覺自己燒起來了,祁連讓他有種這是此生最后一夜的緊迫感。扎窗簾的布條扯下來捆住靈魂的無助,月光的種子借著吻埋在眼睛下。
祁連抵著他的額頭。
不要求救,不要掙扎,順從地走進那個暴雨的夜里,沉睡里會有新的光明。
又來活了
那包紙巾外觀上跟潘云驍手里的一模一樣,但無常輕輕捏了捏,手感似乎有點不對勁。
直覺告訴他這里邊有東西,于是一手掐著兩包紙掉頭就走。潘云驍個高腿長,亦步亦趨追著他。
“你去哪兒?”
“上廁所!”
潘云驍毫不猶豫道:“那我呢?”
無常差點把自己絆倒。
睡過歸睡過,但那天是意外。無常一向覺得這個徒弟腦子不太好使,于是粗聲粗氣說反話問他:“你也去?”
其實潘云驍進燕寧站也有幾年了,平日心理素質(zhì)還算出挑,該板著臉的時候從來不會破功。但聽見他這么說,居然罕見地眼睛發(fā)亮。
“現(xiàn)在嗎?真的可以嗎?”
這家伙想哪兒去了。
無常有時候是真的不懂現(xiàn)在的年輕人,放著游星奕蕭山雪祝俠這種漂亮嬌小的向?qū)Р灰?,留著祁連太子他們英俊年輕的哨兵不追,偏要薅他一個三十出頭相貌平平情場失意還自1為是的孤寡大叔?
潘云驍二十六,跟祁連同歲,一米九三鐵塔似的個子,受司晨賞識又分給他帶,年富力強前途大好未來可期,怎么就栽在魚尾紋里了?
無常被他氣笑了,說了句隨便你。
公共衛(wèi)生間開著暖氣,不算太干凈,對哨兵而言味道甚至可以說有點重。但好在三個隔間都沒人,門又特別沉,推開的時候還會吱嘎作響用以提醒。無常走到靠墻的那間,門剛關(guān)了一半,潘云驍嗖地擠了進來,反手上鎖,在背后貼著他深深吸了口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