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一對夫婦,臉上不少歲月波折留下的痕跡,卻生得慈眉善目,正笑著看著蔣煜。
蔣煜的眸光慢慢溫和下來,混雜著溢出的痛苦和懊悔,就這樣看了許久。
一串晶瑩沿著輪廓悄無聲息地滴落。
“爸,媽?!?/p>
他跪在屋子的正中央,頂著一身傷,像無數(shù)次調(diào)皮搗蛋完,帶著一身狼狽回家似的嘟囔一句,“我錯了……”
只是這一次,沒有人能拉著他起來,嗔怒的一邊罵他,一邊拍拍他膝蓋上的灰塵了。
蔣煜的額頭緊貼著地面,手背蜷縮露出微凸的青筋。
“老蔣就是養(yǎng)了個白眼狼,關(guān)鍵時候你上哪去了!我們當(dāng)初是真的困難,借不了多少,你現(xiàn)在拿錢過來有什么意思,???”
“你他媽這些年死哪去了,還回來干嘛,干脆爛在外面算了!”
幾個叔叔怒火沖天的模樣歷歷在目。
“現(xiàn)在有錢了,有錢能買命嗎!能讓他們從棺材里爬出來嗎?”
——不能。
蔣煜閉了閉眼,開了一罐啤酒,把所有的苦悶和愧疚混著眼淚喝下去,一罐接著一罐,不要命似的。
等喝完了,醒過來天就亮了。
那就是明天了。
故友
“嗡嗡——”
手機震動的聲音響起,蔣煜揉了揉發(fā)漲的腦袋,隨手接起電話,嗓音喑啞,“喂。”
對面沉默了一瞬,呼吸明顯加重了,又喜又怒,激動道,“……蔣煜?是你嗎兄弟,我打通了?”
這聲音比以前沉穩(wěn)不少,只是無論過了多少年,說話的習(xí)慣和腔調(diào)都不會變。
蔣煜瞬間清醒了,他握緊手機,張了張嘴,“……東哥?!?/p>
“操,還真是你!”
“你他媽這些年上哪去了?啊!誰也聯(lián)系不上,我跟老周把所有能聯(lián)系到你的關(guān)系全找了,就是找不到你!”
向東的怒吼順著電話傳過來,蔣煜只覺得渾身凝固的血液緩緩流動,他靜靜聽著對方發(fā)泄,聽見他的聲音帶上了哽咽。
“你小子,真他媽狠啊,連個招呼都不打就消失了六年啊……”
蔣煜捂著眼睛,啞聲道,“東哥,對不起。”
“你也知道對不起,去你大爺?shù)模 ?/p>
“我們每年都朝這個號碼打幾個電話,總是打不通,要不是實在沒辦法了……蔣煜,你實話告訴哥,這些年你到底去哪了?”
蔣煜抿了抿唇,猶豫道,“我,我去外地……”
“別拿那套說辭搪塞我,你糊弄誰呢,找抽是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