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嘉禮（第1頁）

載著新娘的車隊到達李家時，公婆與賓客已經(jīng)從側(cè)門離開，聚于大門口，等待新人入正門。

長孫青璟由婢女?dāng)v扶下車，望了一眼門簪之上高懸的三支箭，便略微低頭，雙手執(zhí)紈扇遮面，與手持笏板的李世民并肩而行。

親友將新人擁簇在前，等待躪新婦跡。

新人足不能沾地以避免地煞沖撞，一路轉(zhuǎn)氈接袋直達為婚禮搭建的青廬之中。

沉重的金銀雜寶花冠、大袖連裳青衣與歧頭青履使得長孫青璟的每一步都很沉重。

婢女一路急趨，將青紅紋樣相間的地毯與紅藍(lán)綢緞制成的布袋前后傳遞，轉(zhuǎn)移鋪接，以求香火綿延，代代不息。

“氈席有點打滑，你小心。

”李世民微微側(cè)頸提醒道。

“看好你的路，不準(zhǔn)看我的鞋——我跟你又不熟。

你家親戚正擁到前方盯著我們看樂子呢！”長孫青璟盯著團扇前方的路，每一步都踩在地毯或綢袋正中。

“是，記住了，我們不熟！”李世民想起在長孫青璟在利人市的男裝打扮，催妝時的故作姿態(tài)，障車時聽到輕浮言語的氣惱，已經(jīng)深諳她不愿造次的心思，便謹(jǐn)慎地向一側(cè)挪半步，同樣正視前方，履氈而行。

青紅的面紗呈現(xiàn)出游絲般的紋路，也許是夜風(fēng)的伎倆，也許是火光造成的錯覺，也許是一個轉(zhuǎn)瞬即逝的微笑。

百子帳內(nèi)孩童或繞床蹦跳奔跑，或以臂為翅學(xué)著鳥雀飛翔，或在年長婦人攛掇下唱起《撒帳歌》：“一雙青白鴿，繞帳匝；為言相郎道，繞帳三巡看。

”李世民和長孫青璟席道進入青廬后，就被漫屋拋灑的撒帳金銀錢幣，干果砸中額頭、團扇、笏板。

新婚夫婦被突如其來的物什打中時慌了一下，見到初時在自己身后履跡的親友一下子都涌進了青廬中便知曉大家在為合巹禮預(yù)熱。

李三娘瓊曦一邊慫恿孩子們上前搶奪金錢糖果，一邊高聲念著咒愿文：“今夜吉辰，長孫氏女與李氏兒結(jié)親，伏愿成納之后，千秋萬歲，保守吉昌。

五男二女，奴婢成行。

男愿總為卿相，女即盡聘公王。

從茲咒愿已后，夫婦壽命延長。

”咒愿文語帶夸張，令新人咋舌。

兩人一時被爭奪滿地金錢糖果的賓客孩童圍得水泄不通。

四娘李隴月之女長孫紉佩捧了滿懷撒帳錢，擠到新人腳下?lián)焓捌鸺t綢扎緊的一小包石蜜糖，打開舔了舔，又鉆到垂膝的覆面輕紗里，抬頭偷窺新娘。

她由衷地發(fā)出童真的感慨：“阿姊好漂亮！”長孫青璟也被已故族叔的這個女兒逗樂了，一手執(zhí)扇，一手忍不住去捏捏女童的臉蛋。

李隴月趕緊上前抱起女兒，吩咐婢女為長孫青璟整理紗巾：“紉佩，以后改口叫舅母。

”女孩舔著手指應(yīng)承下來。

“小郎君小娘子們，我們比比誰撿到的錢串和干果多，最多的有賞！”李瓊曦逗弄著堵住了新人去路的孩童們。

孩子們呼啦一下全都聚集到三娘身邊，聚精會神地數(shù)著搶到的戰(zhàn)利品。

唐國公李淵與夫人竇氏在另外三子六女的簇?fù)硐伦詈筮M入青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