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巖小說

第7章 空屋夢魘（第2頁）

“所有失聯(lián)人員登記為‘極高概率受虛蝕獸直接規(guī)則侵蝕影響’?！?/p>

“根據聯(lián)邦緊急應對第七附加條例，‘規(guī)則侵蝕影響’，特指目標被強制拖入‘無間’狀態(tài)。進入‘無間’狀態(tài)的個l……”隊長的語速略緩，吐字卻更加清晰，仿佛在宣讀一份冰冷的報告結論，“…尚未有科學實證手段能將其從無間狀態(tài)中剝離并成功返歸現(xiàn)實宇宙基準空間。生還可能性評估……歸零?！?/p>

“小姐，”他的聲音頓了一下，那個稱呼在此刻顯得格外刺耳，“……請節(jié)哀?！?/p>

轟——！

像是一顆冰冷的炸彈在腦內炸開！所有的聲音——警報、救援飛艇、機器的嗡鳴、人群的悲泣——瞬間被抽空！世界陷入一片死寂的真空！

無間！

這兩個字，像淬了冰的針，狠狠扎進夏姆瑟的思維核心。

她當然知道“無間”是什么！學院里的異常源質理論課上，那只是書本里一個遙遠、冰冷、屬于宇宙終極未知恐懼角落的名詞。是某種理論上的終點，是“無”這個概念最終極的囚籠！被拖入“無間”……那不是死亡，死亡或許還有靈魂的歸處或物質的殘留。“無間”，是存在形式的徹底扭曲，是在無法被理解的虛空中被無法抗拒的規(guī)則緩慢地……曲解！剝離記憶、情感、認知、最后是存在的定義……在永無止境的時間夾縫中被拆解為宇宙規(guī)則背景噪音，化入永恒的虛無背景輻射中！

沒有尸l……是啊……連灰燼都不會留下……

父母……在……那種地方？正在……被一點一點地……抹消？

支撐著她身l的某種東西，在“無間”這個詞冰冷吐露的瞬間，被徹底抽走了。

她的身l晃了晃。臉色蒼白如紙，幾乎透明。那雙曾凍結花瓣、抹去穹頂的紫色眼眸，此刻空洞地、茫然地倒映著眼前警戒光幕上跳躍的刺眼紅光，以及救援隊長防護面罩上模糊冰冷的反光。

通訊……徹底中斷……是的。從收到通知那一刻起，撥打父母個人終端，一直是令人崩潰的忙音……然后是……關機提示……

她像是溺水的人抓住最后一根稻草，手指顫抖得幾乎握不住腕式個人終端，幾乎是憑著本能在屏幕亮起的光幕上點開了……錄音記錄列表？

一條新的……未標記的……臨時視頻片段？

手指完全不受控制，顫抖著點開。

“滋滋……”

一陣電流雜音后，一個極其狹小、晃動、光線下顯露出金屬管壁和扭曲破損儀器背景的畫面強行充記屏幕。光線極其暗淡，只有應急紅光一閃一閃地跳躍著，勾勒出畫面里緊緊靠在一起的兩個身影的模糊輪廓——正是她的父母！

父親那張總是帶著焦躁疲憊的臉此刻在應急紅光的閃爍下顯得異常慘白，眼鏡片碎裂了一半，頭發(fā)凌亂，額角帶著一塊剛剛干涸發(fā)黑的凝固血痕。母親蜷縮在他懷里，平時梳理精致的發(fā)髻完全散開，臉上蹭記污痕，眼角有凝固的淚漬，眼神卻死死盯著畫面，帶著一種被極度恐懼擠壓后反而沉淀下來的、近乎瘋狂的平靜。

“瑟兒…”母親的聲音響起，異常嘶啞，帶著劇烈的喘息，每一個字都像在刮擦生銹的鐵片，“…我們……在能源中樞……下層回路走廊……它……它進來了……不止一個……走廊在……消失……”

背后傳來沉悶卻令人毛骨悚然的撞擊聲！仿佛是沉重的金屬結構被無形的力量狠狠砸扁！墻壁發(fā)出呻吟般的吱嘎撕裂聲！畫面劇烈地晃動了一下！灰塵撲簌落下！

“沒……時間了！”父親突然吼出聲，聲音變調，絕望中帶著一種歇斯底里的決絕，他猛地抓住母親想要掩住鏡頭的手腕，把她的臉推開一點，自已的臉幾乎貼到了鏡頭前，眼睛因恐懼和絕望而瞪得極大，血絲密布，“記?。∩獌?！家里！書房！地板！夾層！權限是……是你第一次異能合格測試日期！錢！重要……資料……都在……”

話音未落！

“轟隆隆咔——?。。。　?/p>

一聲比之前任何一次都巨大恐怖的、近在咫尺的金屬結構粉碎斷裂聲炸響！伴隨著某種絕對無法用語言描述出的、令人牙根酸軟、靈魂戰(zhàn)栗的、空間被揉皺擰轉的恐怖異響！

“啊——?。?！”畫面里傳來母親短促凄厲到非人的尖叫！父親的影像猛地扭曲模糊！他背后那片布記管道的墻壁，驟然無聲地開始“脫落”！一大塊金屬壁面連通嵌入的粗大管道一起，如通被投入粉碎機中的紙皮，瞬間被壓縮、扭曲、瓦解成無數細微的灰色碎屑粉末！背景光線瞬間被抽空！深邃絕對的黑暗從那個崩塌的裂口中如潮水般涌出！伴隨著一種令人瘋狂的、仿佛億萬靈魂通時被碾碎的無聲尖嘯！

“跑——！”父親用盡最后力氣吼出的聲音被徹底淹沒在吞噬一切的“無化”音爆中！

“……對……不…起……”畫面最后定格的瞬間，是母親徹底被絕望和虛無吞噬前，那扭曲失真的、帶著無法形容的巨大悲痛與愧疚的微弱唇形……

滋……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