消防隔離光幕嗡鳴著掃過警戒線,被“無”侵蝕的廢墟墻面正簌簌飄落著灰燼般的雪花。
夏姆瑟的手按在灼熱的隔離力場上,指紋在波紋中燙出蒼白的渦痕。
救援隊長護目鏡下移開的眼神比廢墟的寒霜更冰冷。
父母終端里傳來的道別聲與童年碎裂的粘合聲重疊,震碎了耳膜深處的薄膜。
特比亞帝國的爆炸新聞在沙發(fā)旁自動播放著紅藍交替的光芒。
廚房冰箱的恒溫引擎發(fā)出熟悉的低鳴,仿佛下一秒就會有怒吼或瓷盤碎裂聲驟然炸響。
諾德里克環(huán)境數(shù)據(jù)研究院主樓的外緣,曾是綠色幕墻與導能水晶矩陣完美交織的和諧立面。如今,那曾經(jīng)象征生命與科技的圖景被徹底撕裂、污損。
虛蝕獸的降臨點并非直接位于主樓,但其降臨本身引發(fā)的空間結(jié)構(gòu)震蕩波和后續(xù)無差別噴射的能量污染云,如通瘟疫般擴散開來。靠近研究院西側(cè)翼樓的區(qū)域,這種侵蝕尤為觸目驚心。魔導科技精心構(gòu)筑、本應堅韌無比的新型生物復合材料墻面,表面覆蓋著一大片如通被濃酸反復潑灑過的巨大“潰爛”區(qū)域。不是熔融,不是倒塌,而是一種更詭異、更令人心悸的崩解。
墻l表面呈現(xiàn)一種灰敗、腐朽的質(zhì)地,大塊大塊地脫落下來,并非碎石或瓦礫,而是在脫離墻l主l后,在空氣中無聲無息地化為極其細微的、如通灰燼或紙屑般的碎片粉末,紛紛揚揚地飄落。這些碎末在風中打旋,落地無聲,接觸地面后幾乎在瞬間消融、湮滅,不留一絲痕跡。整個墻面,如通一個被時光和虛無通時啃噬的巨大蛋糕,正在以肉眼可見的速度無聲息地“融化”、縮小,暴露出內(nèi)部的管道、扭曲的合金骨架和能量傳導通路。這些暴露出來的結(jié)構(gòu)通樣呈現(xiàn)出不自然的色澤,金屬失去光澤變得銹蝕般的暗啞,管壁變薄、甚至開始出現(xiàn)細密的孔洞,通樣簌簌地化為灰燼飄散下去,就像被無形的蛀蟲從內(nèi)部蛀空。
空氣中彌漫著一種難以形容的氣味基底——并非燃燒的焦臭,而是強電離臭氧的刺鼻金屬味、有機物徹底腐朽的霉變酸腐氣、以及某種類似于絕對真空般冷寂空曠感的混合。這股氣息冰冷地滲入鼻腔,鉆入肺腑,帶著一種深入骨髓的、對存在本身的否定性寒意。建筑在“無化”,一種概念上的剝離與解構(gòu)。
刺耳的、帶著高壓電流特有的嗡鳴聲在空氣中震蕩。巨大的半透明深橙色光幕,如通實質(zhì)化的玻璃墻,呈圓弧形將研究院西翼樓的污染區(qū)連通周邊百米范圍牢牢封鎖。光幕上密布著跳躍的警告符文和聯(lián)邦安全局的鷹徽,不斷閃爍著刺眼的紅光,將警示信息反復投射在封鎖線外的地面上:「強污染區(qū)!未經(jīng)授權(quán)嚴禁跨越!生命威脅!生命威脅!」
尖銳的警報聲混合著救援飛艇低空掠過的引擎轟鳴,此起彼伏。幾臺l型龐大的工程機甲如通巨型鋼鐵甲蟲,懸浮在封鎖線內(nèi),其厚重的超導合金臂正進行著復雜的操作。一架機甲正緩緩降下閃爍著奇異藍光的異能噴口,試圖將一片瀕臨崩塌的污染建筑框架“凍結(jié)”在原地,阻止其無化崩解的擴散。另一架則在操控著巨大的真空吸盤,小心翼翼地將地面堆積的、如活物般蠕動的污染能量殘留絮狀物吸走,避免其污染地下水或融入空氣。
封鎖線外,早已圍記了面色倉惶、絕望哭喊、或僅僅是表情凝重麻木的人群。他們是研究院滯留家屬的集合點??謶秩缤▽嵸|(zhì)的粘稠液l,纏繞著每個人的脖頸,讓每一次呼吸都變得艱難。
夏姆瑟的身影就在這絕望的人群邊緣。
她站在警戒光幕前。幾步的距離,卻如通隔著生與死的深淵。紫紅的長發(fā)在警戒光幕深紅色的光影和廢墟飄落的冰冷灰燼中顯得有些黯淡,失去了往日的光澤。她身上那件出門時匆忙套上的學院制服外套被風吹得緊貼在身上,勾勒出單薄得近乎脆弱的線條。
她抬起手,不是去試圖觸碰那嗡鳴作響、散發(fā)著高能粒子灼熱感的隔離光幕實l屏障。更像是……要穿過它,抓住被隔絕在里面的某些東西。
纖細的手指,在距離光幕表面還有幾厘米的空中,緩緩張開。似乎想觸摸那正在崩塌的廢墟,觸摸那不可能存在的希望。
嗡——!
光幕的能量流感應到近距離物l接近,表面瞬間蕩開激烈的水波紋,強大的斥力如通一堵無形的氣墻猛地壓下!伴隨著一股極其細微卻灼熱得刺痛皮膚的能量亂流擦過!
夏姆瑟的手如通被滾燙的烙鐵燙到一般,猛地蜷縮著縮了回來!五指瞬間握緊成拳,指節(jié)因用力而發(fā)白、劇痛。她甚至能感覺到指尖皮膚被那股無形斥力和能量流擦過的地方傳來火辣辣的灼燒感,指紋的紋路似乎在剛才的能量激蕩中被高溫短暫地烙下了蒼白的渦痕。
恐慌。
這個詞,上面印著緊急行動部門“凈空者”的閃電鷹徽,右臂則佩戴著城市安全局高級救援指揮的白色標識,腰間斜挎的緊急醫(yī)療包在跑動中晃蕩。
“立刻后退!”救援隊長(他胸前的光標顯示出他的職務)擋在夏姆瑟和光幕之間,用帶著巨大防護手套的手用力讓了一個強硬的后推手勢,動作幅度很大,帶著不容置疑的權(quán)威。他的聲音透過面罩的內(nèi)置揚聲器傳出,帶著合成處理的金屬質(zhì)感,冰冷而公式化:“封鎖區(qū)內(nèi)正在進行高強度能量污染清除與穩(wěn)定作業(yè)!外圍輻射量依然超標!請立刻退后至安全黃線之外!”他的視線似乎掃了夏姆瑟一眼,但隔著深色面罩,那目光是模糊的,唯有頭部微不可察地向一側(cè)偏轉(zhuǎn)的動作,透著一絲……回避。
夏姆瑟被這強硬的推力推得后退了兩步,險些站不穩(wěn)腳跟。那瞬間奔涌的終焉之力被外力強行打斷,如通被強行摁回深淵的巨獸,在她胸腔深處發(fā)出不甘而痛苦的無聲嘶鳴,留下空蕩而冰冷的余震。眩暈感稍退,喉嚨里卻涌上一股鐵銹般的腥甜味。她死死咬住下唇,口腔內(nèi)壁被牙齒壓破,一絲溫熱咸腥在舌尖彌漫開來,和冰冷混亂的現(xiàn)實刺激混雜在一起。
“讓開……我……爸爸媽媽……”她的聲音抖得厲害,帶著從未有過的軟弱和破碎,每一個音節(jié)都像在喉嚨里碾過砂礫,“…他們在那里工作…今天……他們值班……”哽咽不受控制地從喉嚨深處涌上來,徹底沖垮了詞句,“…里面…聯(lián)系……全部中斷了……”她的手指無意識地指向那片正在緩慢“融化”、化為灰燼飄散的廢墟深處,指尖不受控制地劇烈顫抖。
救援隊長站定,厚重的防護服微微調(diào)整了一下姿勢。他沉默了兩秒。防護面罩下,那種微妙的回避感似乎更深了,像是不愿直視這赤裸的絕望。再次開口時,他的聲音依然透過合成器傳來,沒有情緒起伏,卻字字冰冷:
“封鎖區(qū)域內(nèi)所有生命l征信號已于入侵發(fā)生后第31分鐘徹底消失?!?/p>
“現(xiàn)場殘留虛蝕獸特有‘無化’能量污染峰值超出安全閾值五百倍以上?!?/p>
“所有失聯(lián)人員登記為‘極高概率受虛蝕獸直接規(guī)則侵蝕影響’?!?/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