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江癱坐著,后背已經(jīng)被汗水染shi,明明是虛驚一場,卻感受不到半分慶幸。
他是刑警。
還是一名在循環(huán)里死過多次的刑警,他見過無數(shù)次的死亡,也知道死亡的感受是什么。
夏江確定,蘇柒剛剛的反應(yīng),就是遭受巨大痛苦、從瀕死到徹底死亡的樣子。
普通人是演不出這種反應(yīng)的,更何況精神病人。
他想起門控理論:大腦會操縱脊髓中的“神經(jīng)門”,讓心理的痛楚沖破生理的閘門。
換句話說,痛覺不僅和生理相關(guān),還和心理相關(guān);有時心理上產(chǎn)生的疼痛遠比身體的撕裂更甚。
難道她真的……感受到了被一口口啃噬的劇痛嗎?夏江不敢想,卻又隱隱預(yù)感自己猜得沒錯。
懷中的女孩終于從昏迷中驚醒過來,急促呼吸著,眼角有因痛苦分泌的淚珠,顫抖了十幾秒后,才似乎終于能看清他的臉。
“還,還好,是一級僵尸,你不會有事的。
”不知為何,他忽然不敢直視她。
這是夏江的僵尸”,女孩固執(zhí)地搖頭,“你是二杠二星徽章的豌豆射手……”夏江僵住,心里模模糊糊閃過一個念頭,駭?shù)盟w生寒。
下一刻,黑黝黝的槍已經(jīng)抵在頭頂。
他聽到那個熟悉的聲音,依舊是和聲細語、和藹可親:“原來是你啊,記者小姑娘,好久不見啊。
聽說你瘋了?”夏江抬頭,心臟幾乎炸裂。
視線中,女孩緊蹙著眉,攥著手指再次跳到他身前。
“我,我是土豆。
”還是,需要25顆豌豆擊打,吃我要150下……”宋局眼神驟變:“真難為你還記得。
賬本早毀了,你一個瘋子,記住這些又有什么用?”他說著轉(zhuǎn)向夏江:“小夏啊,記得年初那次研討會嗎?你們討論劑量超過02g的lsd藍霧致幻劑就能讓人瘋癲,小劉法醫(yī)說最大可達到04g,你還說不可能,沒有人類可以撐住……”“其實有的,還是個小姑娘。
”“沒有去年以前的賬目,也是因為她。
要不是去年洪災(zāi)調(diào)走了警力,恐怕我們真的會栽在一個小姑娘手里。
”“如果早知道她瘋了還能記住賬本,我是不會讓她活到今天的。
但現(xiàn)在,也不晚。
”砰。
……凌晨六點,夏江驚醒,像被人從深海里粗暴地拽出,渾身shi透,痛苦不已。
窗簾縫隙透進一線青灰天光,堪堪勾勒出房間輪廓,越發(fā)顯得孤寂。
夏江強迫自己放松,喉結(jié)滾動間,咽下的唾沫都帶著鐵銹味。
四肢能動后他立刻爬起來,打開電腦查去年所有的資料。
屏幕映出他緊繃的臉,眼白爬滿血絲,像兩盞隨時可能熄滅的燈。
九點一刻,夏江準時出現(xiàn)在瘋?cè)嗽骸?/p>
白墻在陽光下泛著冷青色,穿著藍色病號服的女孩蹲在銹跡斑斑的秋千旁,手腳都乖順收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