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荀郁,你也有今天!”荀郁的耳朵動了一動。
又是誰?這幾日獄中人來人往,多希望她之前開設(shè)的南市也能有這般熱鬧。
費(fèi)勁撐開眼,荀郁見一瘦長青年正漲紅了臉,激動地望著牢里。
“哈!你可還記著我曾對天發(fā)誓,終有一日要將你這毒婦繩之以法。
如今可怎么樣!”繩之以“法”?荀郁咧嘴一笑:“你是誰?”“你你你……”瘦青年氣得抬手指她,尚未“你”出個所以然,就聽后頭響起一聲:“滾開。
”他回頭一看,便順從而迅速地“滾”了。
荀郁瞇眼看向那逆光行來的人影,又笑:“總算來了個大人物,可知我這幾日見了多少生面孔?——那些人往常在我跟前都是不敢抬頭的。
”來人一身森冷氣息,面色倒是平靜,在牢門外站住,垂眼打量起荀郁來。
那目光在荀郁空蕩蕩的半截袖子上停滯半晌,才轉(zhuǎn)到她臉上,逡巡幾番,又落到她唇上:“我怎的忘了,除了那雙手,這張嘴也是你害人的好家什。
該把里頭的舌頭也割了才對。
”“也好。
少聽我?guī)拙渲已裕钕孪氡啬芏嗷顐€三年五載?”“別不服氣,阿郁。
你多年羅織構(gòu)陷,趕盡殺絕,手中生業(yè)死債,罄竹難書。
如今能叫那些被你害過之人解了恨,也算死得其所了。
”“既是‘死得其所’,自然也‘夫復(fù)何恨’了。
多謝安排,我甚滿意。
”“滿意就好。
是了,還有一事預(yù)備說與你聽,保管叫你越發(fā)滿意。
你當(dāng)還記著你的死對頭,中書省鳳凰郎,荀煦荀令君罷?”荀郁抬頭,面上所有表情消失得一干二凈,死死盯著來人的臉。
司馬瑜見荀郁這般反應(yīng),就知日前得到的消息不錯。
嘴角勾起,他道:“我見你往日同他勢如水火,還道你與荀令君真有何深仇大恨,差點(diǎn)兒放過了他。
卻不想你竟是他的女兒!”荀郁冷聲道:“荀煦乃柱石之臣,眼下世家崩潰,群從凋敝,朝中無人,能調(diào)派那些寒門濁官之人只有他。
司馬瑜,你也該知道,你不能動他。
”“我才不管那么多!”司馬瑜冷哼,“阿郁,你殺我父親,我也殺你父親,這才叫天理昭彰,報應(yīng)不爽——不對。
”似乎想到什么,司馬瑜瞇起眼。
荀郁望著他嘴角那抹笑,心中有著極大的不詳預(yù)感,嘔得她幾乎要吐出來。
然后她聽見她絕不想聽見的話——“應(yīng)該說,我殺的……是你的母親才對。
”“司馬瑜——!”荀郁暴起,卻被穿過肩胛骨的鐵鏈拽住,復(fù)又往后跌去。
她紅著眼瞪著司馬瑜,幾不死心,再次前撲,聲音尖利扭曲:“你對她做了什么?!司馬瑜!你將國家天下置于何地?就為了你的私憤!我真是高看了你!你這個天殺的——”“你才是天殺的!”司馬瑜咬牙,一腳踹開牢門,邁上前捉住荀郁的殘肢,將她拼命掙扎的身子死死制住,看到她豁開的汩汩流著血的傷口,怒聲道:“你是想現(xiàn)在就死?要死也別這副樣子死我跟前,我必叫你受盡千刀萬剮,萬般折磨再死!”荀郁不再思考,剛剛幾念之間她便洞曉一切。
荀煦已必死無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