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巖小說

第106章 真相（三）（第1頁）

明明是一張白紙，在蕭道余眼中卻仿佛承載了他全部的二十三年人生。

從他剛有意識起，周圍便是茫茫莊稼地。

他不知自己是誰，不是來歷，不知?dú)w途，腦海茫茫然，唯有腹中饑餓令他生出活下去的渴望。

步履蹣跚時，他便已經(jīng)學(xué)會了挨家討飯。

村里共計(jì)四十五戶，他每家都去過。

那時候他以為，世界也就這么大，直至他溜去學(xué)堂，聽見了村里的教書先生講學(xué)，他才知道，原來這世上除了山還有海，出了村還有縣，縣外還有更大的城。

城是什么模樣？

教書先生說城輝煌，什么叫輝煌？

他滿腦袋疑惑，不影響他繼續(xù)討飯。

他逐漸大了，已經(jīng)能聽懂大人們說的話了。

他們說他是被他父母拋棄的，也有人說他父母是逃奴，被人打死了。

奴又是什么？

后來他學(xué)會了上山自己找吃的，偶爾能用山里抓到的野雞去村中換幾頓飯，村里的人明顯對他態(tài)度好了許多。

他就這樣，學(xué)會了什么叫交易。

后來村里最大那間宅子里，住進(jìn)了一個小孩。

小孩來的那日，他也遠(yuǎn)遠(yuǎn)地看熱鬧，雖然沒看清對方的臉，但是對方的衣服閃閃地晃眼。

他想，這應(yīng)該就是教書先生所說的輝煌吧！

村里的小孩叫他病癆鬼，說鬼會吃人，大人們叮囑千萬不要和他玩。

可他無所謂，在某個深夜，他爬狗洞，看見了傳說的病癆鬼。

說是鬼，卻生的一幅人樣，看起來跟他一樣大，同樣的瘦小，笑容和和氣氣的，還問他要不要一起吃紅薯。

他傻傻地點(diǎn)頭，和他坐在一起吃紅薯。

紅薯真香啊！

直至多年后，他都無法忘記那個滿月的夜、他終于交到的第一個朋友。他的朋友叫栓子，所以之后他對另一個栓子也寬容許多。

可他的朋友沒日沒夜地咳，在另一個滿月一口氣沒上來，就那么去了。

他從前很喜歡參加村里的白事，因?yàn)樗梢源蟪砸活D。

但是這回，他遠(yuǎn)遠(yuǎn)地看著躺在棺材里的朋友，卻怎么也高興不起來。

他不想吃他的席。

這真是太奇怪了。

眼睛也濕濕的，嗓子也不受控制地發(fā)出聲音。

朋友的爺爺發(fā)現(xiàn)了他，愣了許久后，問他：“你愿意替他活下去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