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絲椋頓悟,也許是前半生過得順遂且勝意,如今才會有這么多身不由己的時刻。
但以后這樣的破例又會有多少次,她不愿想也不敢想,畢竟現在沒有人會為她的一切愿望買單。
她面對鏡子努力擠出一個職業(yè)微笑,她自認這個笑容還勉強稱得上春風得意,至少沒有人能窺見她的落寞與困頓。
溫絲椋深深發(fā)覺,人身不由己到一種境界時倒也能生出莫名其妙的積極情緒來。
她從小到大也沒想過未來會跟某一個人在婚禮殿堂里進行“無論貧窮與富貴都深愛著對方”的宣誓,她并不認為自己對愛情有著美好向往。
——即便是在一生中荷爾蒙分泌最旺盛的青春期。
媽媽去世前,溫絲椋確實擁有著很好很讓人羨慕的愛,她因此并不渴求任何其它形式的愛;媽媽去世后,在人生前十幾年為她量身打造的夢幻童話坍塌為一片廢墟,溫絲椋更意識到所謂“永恒愛情”宣誓的虛假。
正因如此,如今要交換的不過是婚姻而已,既然無需付出真心和其它任何成本,若能用她最漠視最不在意的親緣關系換來蔚空的光明未來,也算是不虛此舉。
唯一的不確定因素便是她的好父親為她挑選的結婚對象——圈內赫赫有名的紈绔,潔身自好,作風端正——都與這位公子哥無關。
溫絲椋自小就是那個“別人家的孩子”,高中時就讀于最好的公立學校而非家里鋪路的國際學校,卻中途易轍,最終于s國一所認可度很高的商學院順利畢業(yè)。
而如今她27歲,在蔚空獨當一面,游刃有余于各個觥籌交錯的政商酒局當中。
溫絲椋的履歷非常漂亮,紀家這筆投資確實穩(wěn)賺不賠。
而這位大少爺就算背靠著紀家這座大山,在相親場上沉浮這么多年也沒有結果,溫絲椋不得不思考他到底是智力有問題,身體有殘疾,還是實在作惡多端到讓人難以忍受?溫絲椋心不在焉地想著,正好瞥見位于抽屜角落的工具,差點忘了,這是今晚最重要的物品。
溫絲椋將一瓶防狼噴霧,一個電擊棒,一瓶辣椒水悉數放入包中。
藍庭是蔚空集團名下的一家西式餐廳,安保制度嚴格,發(fā)生危險的幾率很小。
但畢竟對方名聲狼籍,她不能將保障自己的安全寄希望于他人,防患于未然,必要的時候她會自己出手。
想到今晚可能面臨的場景,她做了一個深呼吸,反復默念著“天將降大任于是人也必將苦其心智勞其筋骨天將降大任于是人也必苦其心志勞其筋骨。
”小時候的溫絲椋總和同伴比拼誰能將這句讀得最快,而勝者不言而喻。
千千萬萬句背誦過的詩詞都已經被潮水沖得模糊不清,唯有這句反復纏繞于心間。
也許是語句里本身所具有的能量,又或許是童年時期獲勝的小小成就感,溫絲椋迷信般地將這句話作為撫平一切的咒語,在每一個迷惘而窘迫的時分循環(huán),以獲得短暫的平靜安謐。
仿佛這樣,所有不被人掛念的脆弱都將不復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