連續(xù)路過好幾間房,聽到里頭或忙碌或沉重的悶哼,便知眼下她能待的地方,只有景延的房間了。
一路向前沿著過道走,看到樟子樹便找到了地方,門栓已壞,輕易就能推開。
走進(jìn)房中,入目是極為簡單的陳設(shè),空氣中有股著濃濃的血腥氣。
她環(huán)視一周,找到了立在墻邊的銀槍,未干的鮮血從槍頭流到槍尖,匯聚到地面上,正是氣味的源頭。
無甚事可做,又不好臟兮兮的在他房中睡下,沈姝云干脆掏出已被染色的帕子,把銀槍搬到桌上,擦槍尖打發(fā)時間。
槍刃鋒利,劃破了手帕好幾次,等血跡擦干,帕子也破成了碎布條。
等待的時間過于煎熬,以至于外頭傳來一丁點腳步聲,她便匆匆開門去看。
不是景延,是個不認(rèn)識的人。
來人直奔房前,看她在屋里,驚訝,“沈姑娘怎的在將軍房中?”
做了幾日“軍醫(yī)”,如今軍中上下無人不知她是沈姑娘,個個見了她跟見了活菩薩似的,神色都多幾份敬意。
“我找他有些事。”沈姝云扯了個謊,反問他,“你知道他在哪兒嗎?”
“我正是來為將軍取衣裳的,今日一戰(zhàn)贏得漂亮,但您也看到了,眼下營中傷兵眾多,人手不足,我跑完這一趟,晚些還得跟著去押糧草?!?/p>
士兵說著,走進(jìn)房里拿衣裳。
沈姝云看他一臉疲態(tài),順勢提議,“要不你先去歇息片刻,衣裳我替你送?”
“真的?”士兵疲憊一笑。
“在這兒等也是無趣,干脆我去找他。”
“那太謝謝您了?!笔勘Ь氲拇蛄藗€哈欠,將衣裳拿給她,“您從山寨的西北角小門出去,那有條小路,走到頭就能見到將軍了?!?/p>
“好?!鄙蜴票е律眩叱龇咳?。
今夜無月,只有點點微弱星光,她踩著沒過腳踝的雜草,心情忐忑地往前方去。
快走到頭時,前方飛來幾只螢火蟲,點亮了她的眼睛。從灌木后走出,耳邊水聲潺潺,眼前展開一汪冷泉。
上山采藥跑了好幾趟,竟不知這兒還有仙境一般的好地方。
驚嘆之余,目光落在池邊,少年冷白色的肌膚暴露在空氣中,手肘支在池邊水草中,寬闊的背肌展開,在水面倒映的星光中顯現(xiàn)出肌理分明的陰影輪廓,比光影更深的,是遍布他整個后背的傷疤。
沈姝云呼吸一滯,已不敢細(xì)看,抱著衣裳倒退半步,后腳跟剛落下,少年放松的體態(tài)頓時戒備起來,手臂展開,手掌按住了岸上的短劍。
“誰?”
她毫不懷疑,自己若不回答,再繼續(xù)后退,必定會被他擲來一劍。
“是我?!彼齻?cè)過身,小心往岸邊挪去,只用余光目測兩人之間的距離,蹲下身,將衣裳放到他身旁伸手可及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