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事事不順,本就煩躁的心被那哭聲火上澆油,裴世昭滿心火氣,跨進(jìn)院門,看著抱在一起痛哭的母女,臉上擠不出半分喜色。
“你怎么回來了。”
母女二人一起看向他,王妃面色緊張,憔悴的裴香君倒中氣十足,張口責(zé)怪。
“父王還有臉問,若不是我的心腹偷偷放我出來,女兒就要一輩子困死在那兒了!”
“你如今已是侯府的媳婦,在家中守寡才是你的婦道,怎么能往家里來,還不快回去?!?/p>
“不,我不走!”裴香君面色突然慘白,“我不回那個死人窟,我死也死在王府里?!?/p>
裴世昭示意人上去拉她,王妃也不舍的松開了手,幾個女使朝她伸出手,都沒碰到她的衣角,裴香君便尖叫起來,發(fā)了瘋似的亂打亂踢,連王妃都無辜吃了她一記窩心腳。
吃痛的王妃坐在地上,心疼的哭起來,“我的兒,你這是怎么了?”
裴香君哪還聽得見人說話,為了不被送回侯府,什么儀態(tài)都顧不得了,見裴世昭呵斥不止,她像斷了根筋,扯了凳子就打過去,被女使和小廝攔住才沒真打到裴世昭身上。
王府亂作一團(tuán),裴世昭覺得嘴上的燎泡呼呼作痛,滿腦子煩亂,別說想法調(diào)動軍隊,連家里這攤子都難以平息。
今年的暑熱,怕是要把王府給燒了。
糧草輜重運(yùn)到,兩萬人馬合圍在京城下,僅過兩日,主理朝政的丞相吳思驥,吳皇后之兄,便派人遞了消息出來,稱有與忠勤王談判之意。
話遞到景延面前,他不予理會,只叫人宰畜擺酒,大擺筵席犒勞先鋒營。
晚上,寨門大開,里外相通的平地上擺了十幾桌,沒上桌的直接圍著大鍋吃現(xiàn)成的,空氣中飄著濃濃的豬骨香。
沈姝云被校尉連勸帶哄地拉到了宴席上,雖是角落的桌,好歹有個地方坐。
眾人見她上桌,紛紛給她敬酒。
“虧的沈姑娘醫(yī)術(shù)高超,救治的快,不然我這手早廢了。”
“還有我的腿和臉,雖說落了疤,但總比破相斷腿好多了,沈姑娘,我們都是粗人,不知該如何謝你,先敬你一杯酒?!?/p>
“是啊,沈姑娘接我們一杯敬酒吧?!?/p>
軍士們大都是粗人,大口吃肉大口喝酒,夏夜里光著膀子,在她面前沒個忌諱。送到她跟前的敬酒,說是杯,實則大如飯碗,對面桌子上還有兩個踩著凳子劃拳,一人抱了一壇,已喝的面紅耳赤。
熱鬧的氛圍感染著她,可她卻沒法兒了那么奔放,婉言謝絕,“你們的好意我心領(lǐng)了,可我不會喝酒?!?/p>
“嗐,這酒啊,跟麻沸散差不多,喝完暈暈乎乎的,心里頭熱乎,你嘗嘗就知道了。”
軍士們哪里聽懂她的委婉,反更熱情地給她介紹酒的好處,非要等她嘗一口。
此處有人氣,漸漸有更多人圍過來。
眾人期待的矚目下,沈姝云倍感為難,身邊突然擠開一個身影,抬臂將那些敬酒都擋在了前頭。
她仰頭看過去,在高處火把的照亮下,看到了少年鋒利的眉骨,棱角分明的下頜,修長的脖頸和寬厚的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