凡事有得必有失,選擇不論對錯,只看自己想要什么。
她在心中問自己:真的要陪景延去爭斗,走一條不知成敗的血腥之路嗎。
敗了,一無所有。成了,得到的也不過是金錢與權力,可她沒有那么貪心,對自己當下?lián)碛械囊磺幸呀?jīng)足夠滿足。
她微微張口,想問他“能不能不跟他們爭”,終究沒能問出口——即入京城,就是上了賭桌,進一步榮華富貴,退一步叛軍敗寇。
旗下兩萬多人馬,背負著這么多人的性命和期盼,從他進入京城,走入朝堂的那一刻開始,他就下不了場了。
曾經(jīng),他孑然一身,為了活命在斗場上打敗了十幾個強于自身百倍的人。
而現(xiàn)在,她卻不相信他會贏。
是對戰(zhàn)爭殘酷的厭惡,對權貴相爭、無止境貪婪的不屑,更是對他的不解——
“阿延,你是為了什么,要與他們爭?”她抬起眼來問他,神情中流露出隱隱憂慮。
景延坐進過來,按住她的手,“我知道一無所有的窘迫和無力,知道無所依靠的痛,我想得到所有最好的一切,掃平所有的威脅,才能照顧好阿姐?!?/p>
這樣,你才會選擇我,留在我身邊。
他眼神熾熱,按在她手背上的掌心急不可耐的要扣緊她的五指,仿佛努力抓到些什么,才能填滿內(nèi)心擴張的不安。
“阿姐,你怪我殺了他們嗎?”
沈姝云搖頭,反手握住他的掌心,注視著他顫動光芒的眼眸,“朝局不定,家國不安,是君主臣子的錯,這是他們只顧享樂、不顧百姓的報應,你雖行為不妥,卻算不上做錯。”
世間萬物并非黑白二分,比起這些盤踞在京城的蛀蟲,景延的手段再狠,也是以暴制暴,惡有惡報。
她不怪他,只是難以作出抉擇。
與他生死與共,還是盡早劃清界限。
景延不知她心中的糾結(jié),只聽她不怪自己,便徹底安了心,挪到她身邊,高大的身子舒展開來依偎在她身上,長長的舒了口氣。
在他看不到的視角,沈姝云轉(zhuǎn)臉看向馬車外,晃動的窗簾外是繁華如常的京城街市,看著人來人往,塵世煙火,她的頭腦冷靜下來,握著少年的手沒再收緊,也沒有因為他的依賴,給予更多的反饋。
她已經(jīng)做出了決定。
幾天后,劉府三十二口被屠,劉尚書死于非命的事受大理寺審理,景延被傳召去大理寺,頂著文官們的參奏,終究沒背上罪名。
他是獨自入劉府,未帶一兵一卒,又有劉府侍女的口供,稱劉尚書以美人籠絡景延不成惱羞成怒,召集護院威脅在先,景延不得已sharen在后,有理有據(jù)。
案件審理呈到皇帝手中。
小皇帝哪懂這其中的門道,反倒是太后知道了景延那股不要命的狠勁,生怕他再發(fā)瘋,連皇帝都丟了性命。為保眼下的權位,只能大事化小,借皇帝之名給景延判了個行為失當,叫他在府中閉門思過七日。
懲罰下來,朝中文武官員都知道了風向,連太后母族的劉家都拿捏不住景延,哪里還有人敢跟他作對。
因此,景延雖禁閉在家,府里收到的拜帖和禮物卻只增不減,儼然將景府燒成了熱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