弄走了一個張媽媽,虞陽還會再來一個李媽媽、趙媽媽。如今張媽媽床都下不了了還非要賴在這兒,倒叫她省心。
又是一日清晨,沈姝云獨自往山里去。
年少的身體輕巧靈活、精力充沛,幾年間在山中往返,早已熟悉每一條野路。
林間濃霧未消,她背著竹簍走到密林深處,趁著四周水汽足,野物還未完全蘇醒,輕手輕腳,采起了草藥。
同時,在腦中籌劃如何離開白水莊。
虞陽老家有叔父嬸娘,更有數(shù)不清熟知沈府的販夫走卒,她必不能去。
自己名下的鋪面九成都在朔州城內(nèi),朔州城又是連通南北、商貿(mào)繁榮的一座大城,女子從商露面并不罕見——眼下,朔州城是她立身的最佳選擇。
想到要離開,沈姝云還有些放不下阿兄和絮娘。
前世,因張媽媽挑唆,她疏遠了絮娘他們,臨到京城那邊派人來接,她才知道,阿兄和絮娘去虞陽沈家求見了她好幾次,回回都被下人擋在外頭,托人遞進來的銀子衣裳,也都被叔父家的下人昧了去。
回京后,再聽到他們的消息,便是絮娘受人調(diào)戲,阿兄憤而打傷對方,惹上官司,對方仗勢欺人,逼得阿兄賣房賣地作賠才罷休。
世間難得有幾人真心待她,她又怎么忍心看他們夫妻再落到那悲慘境地。
沈姝云暗自下定決心:她要勸絮娘和阿兄跟她一起走。
想的正入神,突然聽到遠處匆匆飛起一片驚鳥,啼鳴聲穿透山間的云霧。
剎那間,一支羽箭刺破沉靜的草木,帶起沙沙葉動聲,徑直朝她的方向射來。
沈姝云正蹲在地上,聽到響動,側(cè)身躲避,羽箭擦裙而過,直挺挺的扎進了距離她身后數(shù)尺的樹干中。
她站起身,看向箭來的方向。
在林間跑動必會發(fā)出聲響,此時亂動,只會被狩獵者誤認成野物,亂箭齊發(fā),更加危險。
“敢問是何人射箭?”她朝對面喊。
濃霧中突然安靜下來,片刻后傳來一聲粗重的下令聲,“收箭!”
晨間的風自山頂吹下,霧氣隨風飄散,沈姝云站在山坡上,看見了前方數(shù)百米外的平坦林地中,一群騎在馬上,負箭挽弓的男子。
其中最引人注目的便是最前方正中的富貴公子,在一眾黑色布衣中,唯有他是通身黛藍色綢緞衣料,頂戴銀冠,一看便知是這群人中的主子。
她觀察他們時,對方也發(fā)現(xiàn)了她。
那公子瞥見坡上的窈窕倩影,攜隨從騎馬上前來,見少女周身并無箭矢,嘴角一勾,笑著同身邊人打趣。
“景延,自打你學會射箭便是百發(fā)百中,從無失手,這回怎么倒落空了?”
聞言,沈姝云心下一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