屏風(fēng)已被撤去,云袖抱著琵琶,坐在不遠處一張鋪著軟墊的繡墩上。
她換下了白日練功的衣裙,穿著一件素凈的月白襦裙,墨發(fā)松松挽起,只簪了一支簡單的白玉簪。
清冷的月光透過窗欞灑在她身上,如同覆上一層薄霜。
她沒有彈奏,只是安靜地坐著,指尖偶爾無意識地拂過琴弦。
似乎在消化著白日里趙牧那番關(guān)于心泉"話語,又似乎在醞釀著什么。
趙牧也不催她,只是慢慢啜飲著杯中琥珀色的液體,目光落在窗外沉沉的夜色和遠處長安城隱約的燈火輪廓上。
那里,此刻想必是幾家歡樂幾家愁,上演著無數(shù)悲歡離合的戲碼。
而他這里,只有清風(fēng)明月,泉水叮咚,和一個正在努力破繭的靈魂。
終于,云袖的手指輕輕按在了弦上。
沒有預(yù)先的調(diào)音,沒有刻意的起手式。
一聲清越孤高的泛音如同月華般流淌出來,打破了夜的寂靜。
隨即,不再是完整的鹿鳴,而是一段全新的即興旋律。
它帶著月下獨行的清寂,又暗含著某種破土而出的悸動,時而如幽谷回響,時而如星子低語。
技法依舊精湛,但其中灌注的情感,卻如同冰封的河流下,涌動著鮮活的春水。
趙牧端著酒杯的手停在半空,側(cè)耳傾聽。
他臉上沒有了玩世不恭的笑容,只剩下純粹的欣賞和一絲不易察覺的動容。
他知道,這不是練習(xí),也不是表演。
這是云袖在月光下,對他那番話的回應(yīng)。
也是她心泉初涌,流淌出的第一縷屬于自己的清音。
一曲終了,余音散入夜風(fēng)。
云袖放下琵琶,抬起頭,清冷的眸子第一次毫無遮擋地看向趙牧。
月光下,她的臉頰似乎有一絲極淡的紅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