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旁的閩商也陰惻惻地補(bǔ)充:“是啊,如今這世道,生意難做?!?/p>
“有些貨,來路要是說不清楚,怕是容易惹上麻煩,別說海龍會這邊,就是大唐官府那邊,呵呵……”
他話沒說盡,但威脅之意明顯,試圖將趙牧與“走私違禁”甚至“朝廷暗探”聯(lián)系起來,這在海龍會的地盤上是極其敏感的話題。
周圍幾桌的談話聲漸漸低了下去,不少目光都投向了這里,帶著看熱鬧的神色。
阮文山坐在主位附近,與身旁一位南洋土王低聲交談,仿佛沒有注意到這邊的動靜,但嘴角那絲若有若無的笑意,顯示他樂見其成。
面對這幾乎是赤裸裸的挑釁和構(gòu)陷,趙牧非但沒有動怒,反而笑了起來。
他放下布巾,拿起自己的酒杯,在指尖輕輕轉(zhuǎn)動著。
“幾位老板看來是酒酣耳熱,興致正高。”
趙牧語氣輕松,帶著點(diǎn)調(diào)侃,“在下趙牧什么生意都做,不過在長安,只是在平康坊開了家小酒樓,名叫天上人間?!?/p>
“做的就是迎來送往,賣點(diǎn)酒水飯菜罷了,不值一提?!?/p>
“且名聲不顯,讓幾位見笑了?!?/p>
他頓了頓,目光掃過沙赫魯三人,繼續(xù)說道:“至于貨品來路嘛……這不,聽說南海寶貝多,才特意跑來,想找點(diǎn)稀罕的香料裝點(diǎn)菜品,尋些奇特的玩意兒裝飾門面,也好讓長安的客人們圖個新鮮?!?/p>
他這番說辭,完美地將自己定位在一個“追求極致享受和新奇事物的酒樓老板”上。
“天上人間?”
沙赫魯愣了一下,他顯然沒聽說過。
就在這時,趙牧對身后的阿依娜使了個眼色。
阿依娜會意,從隨身攜帶的一個精致小匣中,取出幾個小巧的琉璃瓶。
趙牧接過其中一個,拔開塞子,一股清冽中帶著異域花果甜香,卻又層次分明的氣息瞬間彌漫開來,比宴會上任何一種香料都要獨(dú)特和持久。
“喏,這就是我們自己鼓搗的一點(diǎn)小玩意兒,特制的香露?!?/p>
趙牧將瓶子遞給旁邊一個好奇張望的侍女,示意她傳給附近的人聞一聞,“本想看看能不能在貴地找到更厲害的調(diào)香師傅,或者找到制作這香露的更好的原料?!?/p>
那獨(dú)特的香氣立刻吸引了周圍人的注意,紛紛傳遞品聞,發(fā)出驚嘆。
這無形中展示了趙牧的“實力”和“專業(yè)性”,與他酒樓東家的身份契合。
接著,趙牧又仿佛不經(jīng)意地從袖中取出那個“指向匣”,隨意放在案幾上,對湊過來的一個商人解釋道:“這也是祖?zhèn)鞯男⊥嬉鈨?,改良了一下,有時候在城里赴宴喝多了,回家怕迷路,用它辨?zhèn)€方向,挺好使?!?/p>
他將一件可能引人懷疑的“航海利器”,輕描淡寫地說成了“防迷路工具”,引得幾人失笑,氣氛頓時緩和了不少。
沙赫魯三人一時語塞,趙牧這番滴水不漏又合情合理的回應(yīng),讓他們準(zhǔn)備好的后續(xù)發(fā)難都堵在了喉嚨里。
就在場面有些僵持時,一個清越的女聲響起:“趙東家雅致,天上人間之名,妾身在嶺南時亦有耳聞,據(jù)說乃是長安第一等的風(fēng)流雅致之地?!?/p>
“今日得見東家,方知盛名之下無虛士。”
眾人循聲望去,正是那位一直安靜獨(dú)坐,面覆輕紗的白衣女子。
她不知何時已端起酒杯,裊裊婷婷地走了過來,目光落在趙牧身上。
她這番話聲音不大,卻清晰地傳開,既肯定了天上人間,無形中又抬高了趙牧的身份,又巧妙地化解了現(xiàn)場的尷尬,將沙赫魯?shù)热说牡箅y襯得如同無理取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