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牧這個問題極為刁鉆,直接將抽象的“國策”拉回到了具體的“民生”層面。
反對海運,似乎就成了反對讓百姓吃飽飯,反對平抑物價。
一位老儒忍不住駁斥:“荒謬!海運飄搖不定,豈能作為倚仗?”
“若遇風浪,顆粒無收,豈不釀成大禍?”
趙牧立刻反問:“漕運便無風險?黃河改道,運河決堤,史上罕見嗎?”
“為何漕運風險可承受,海運風險便不可控?”
“無非是一方駕輕就熟,一方尚在摸索。”
“然,因噎廢食,豈是智者所為?”
趙牧這話邏輯清晰,卻用最簡單直白的道理,將對方駁斥的立足點一一瓦解。
既不引經(jīng)據(jù)典,只談實際利弊,反而讓那些習慣了空談大義的文人一時語塞。
“海運并非要取代漕運,”趙牧最后總結(jié)道,“乃是多一條路,多一種選擇。如同人行于世,豈能只靠一條腿走路?”
“漕運為國之根基,當革除積弊,精益求精?!?/p>
“海運為開拓之翼,當鼓勵探索,穩(wěn)健前行?!?/p>
“唯有二者并行不悖,互補短長,方能使我大唐貨殖通衢,血脈暢通,國富民強。”
說完,趙牧拱手微微一笑,“當然,此乃趙某一點淺見,讓諸位見笑了。”
說罷便也不理其他
他這番話,既肯定了漕運的地位,又點明了海運的價值,格局宏大,立意高遠,完全超脫了一個商人的視角。
園內(nèi)再次安靜下來。
許多士子陷入沉思,連之前挑釁的人也不由自主地收斂了輕視之色。
崔刺史臉色變幻,他發(fā)現(xiàn)自己精心準備的議題,竟被這個“商人”用如此樸實又犀利的言辭,攪得七零八落。
就在這時,一個一直沉默地坐在崔刺史下首,面容清癯,目光深邃的老者緩緩開口,他并未看趙牧,而是望向崔刺史,聲音不高,卻帶著一股不容置疑的權(quán)威:
“崔使君,此子之言,看似有理,實則包藏禍心。海運若興,必使朝廷倚重商賈,長此以往,商人恃財而驕,干預國政,禮崩樂壞不遠矣!且東南賦稅若改走海路,則運河沿線百萬漕工衣食何依?若生民變,動搖國本,其罪誰當?此乃取亂之道!觀此子言行,巧舌如簧,蠱惑人心,恐非單純商賈,其心……值得深究?。 ?/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