登州秘密港灣,乘風號巨大的黑影如同蟄伏的巨獸,吃水頗深,靜靜地停泊在晨霧中。所有物資均已裝載完畢,船員,護衛(wèi),工匠,導航士均已登船,在各自崗位上沉默待命。
阿依娜一身利落的勁裝,披著斗篷,最后檢查了一遍船況,與岸上的老錢重重握了握手。
“錢叔,家里就拜托你了?!?/p>
“放心去吧,姑娘。萬事小心!”老錢花白的胡須在微風中顫抖,眼中滿是期許與擔憂。
阿依娜轉身,步履堅定地踏上跳板,登上乘風號。
她走到船首,目光掃過甲板上那一張張或緊張,或興奮,或堅毅的面孔。
“起錨!升帆!”
命令簡潔有力。
沉重的鐵錨在絞盤吱呀聲中緩緩升起,巨大的硬帆沿著桅桿攀升,吃住漸漸加強的東南風,發(fā)出鼓脹的悶響。
乘風號開始緩緩移動,劈開平靜的海面,駛出港灣,向著霧氣彌漫,曙光微露的東方深海,義無反顧地駛去。
龍首原山莊最高處的觀景臺上,趙牧憑欄而立,遙望東南方向,目光仿佛穿透了千山萬水,落在了那艘漸行漸遠的孤帆遠影之上。
幾乎在同一時刻,長安城中,又辦成秦老爺?shù)睦钍烂裾驹诟事兜钔獾臐h白玉欄桿前,也正望向同一個方向。
一名內(nèi)侍悄無聲息地來到他身后,低聲道:“大家,登州密報,牧云商會的船……已經(jīng)離港了?!?/p>
李世民“嗯”了一聲,臉上看不出什么表情,只是負在身后的手,微微握緊了些。
海天相接處,朝霞初染,將無垠的海面鍍上一層瑰麗卻又冰冷的金紅色。
真正的征途,開始了。
東海之上,天高云闊。
乘風號巨大的船身劈開深藍色的海浪,船首破開的白浪在陽光下閃爍著碎金般的光芒。離開登州已有五日,航行起初頗為順利。
東南風穩(wěn)定地鼓動著精心縫制的硬帆,船速保持在理想狀態(tài)。
船員們經(jīng)過最初的顛簸不適,已逐漸習慣了海上生活的節(jié)奏,古銅色的臉龐上帶著久經(jīng)風浪的沉穩(wěn)。
阿依娜每日固定在辰時和申時巡視全船,從底艙貨物固定的牢固程度到桅桿帆索的磨損狀況,她都一一仔細查驗。
這日清晨,她站在船尾樓,海風拂動著她束起的長發(fā),目光投向遠方海天相接處那片逐漸清晰的灰白色霧墻。
"霧隱海。"她輕聲自語,眉頭微蹙。
老水手們談起這片海域時那種諱莫如深的神情她還記得清楚。
據(jù)說里面暗礁密布,洋流詭譎,常年被濃霧籠罩,不知吞噬了多少貿(mào)然闖入的船只。
"墨先生那邊可有進展"她回頭問不知何時出現(xiàn)在身后的夜梟。
夜梟沉聲道:"他已在艙室內(nèi)待了三日,除用飯時出來片刻,其余時間都在研究那些海圖。今早送飯的水手說,看到他眼布血絲,但精神尚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