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莊園時,天色將暗未暗,傭人已經點了外廊的燈。她和往常一樣換鞋、摘表、把包交給人,并未顯出什么異樣。
餐廳傳來湯鍋翻滾的細響,晚餐準備好了。
她沒去。
也沒回主臥。
只在樓梯間停了一下,轉頭,看了一眼走廊另一邊的那扇門。
她走過去推開門,屋里沒有異味,地毯剛吸過塵,書桌上的東西都沒動。沉時安走之前翻閱到一半的一份報告還壓著,頁角折痕整齊。
她沒有開燈,借著走廊外漏進來的余光脫下風衣,把手表放進他原本放眼鏡的那只陶瓷碟子里。
然后她拉開床鋪,側身躺下。
天花板上映出橫梁的淡影。她看了一會,慢慢閉上眼。
其實有些想法她從來沒有成功壓下去過,只是在推開、不敢承認。
這件事她知道很久了。也許……不過是一直在等一個借口。
她不想再和自己作對了。
那種用規(guī)則去克制愛他的人生,不是她想要的自由。
清晨六點,天剛亮。
窗簾沒有拉緊,一道斜光落在床尾。沉紀雯醒得早,卻沒有立刻起身。
身下床墊偏硬,不是她平時那張的回彈感。她側過身,眼神落在床頭那盞黃銅臺燈上,指尖輕輕摸了一下燈座邊緣的劃痕——他留的。
她沒再換房。
傭人沒問,只默默把她的洗漱用品也放進了這間臥室的浴室。
早餐她沒吃太多,胃口還未回來,但至少沒有像前幾天那樣,吞咽時像在咽紙。
上午九點,導師打來電話,問她是否可以代替一位生病的同學下周出席一場講座,她說好,語氣清楚利落。
掛掉電話后,她翻開書,批注幾處標紅的句子,然后停下來,看著紙上的字發(fā)了一會兒呆。
她忽然意識到,過去這么久,她每天早上醒來都知道該做什么。
今天也一樣。
只是,她終于允許自己,不再把他排除在這份秩序之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