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巖小說

第五章廢城（第3頁）

有個負責(zé)跑貨的年輕人前幾天突然消失了，連帶著一批價值不低的貨和兩張沒兌回來的空單。

圈里傳說他跑路去了深圳，也有人說他其實早死在船上，被人扔進海里了。

這事按理和陳安沒關(guān)系，他只管賬。但事情牽扯廣，炳叔把陳安帶著去看現(xiàn)場，意思是“你自己看看，有些事不是賬本上能寫清的”。

那天在油麻地一個茶餐廳樓上，幾個頭面人物臨時聚了場小會。于是炳叔沒讓陳安進房，只說在門口等著，等里面談完，他進去拿份調(diào)賬的記錄。

陳安照做了。他坐在樓梯最上頭的轉(zhuǎn)角，腿邊放著賬袋，手里捧著杯凍檸茶沒喝。對面那家五金鋪門口，有個男人正靠著墻抽煙，穿了件西裝，眼神閑淡。

陳安瞥了一眼，沒認出來，但很快又側(cè)頭重新看了一眼――那人他之前在貨倉見過一次。

是沉兆洪。

他沒想到這種事會驚動坐館。但他似乎不是專門為這事來的，而是順道來看幾個人。

茶餐廳老板親自出來請他進屋，身段放得極低。

快要散場時，房門開了，有人喊：“賬本帶進來?！?/p>

陳安拎著袋子進屋，把要調(diào)的那幾頁翻開，指給炳叔看。炳叔盯著那幾筆數(shù)字點頭，然后一邊和對面幾人講話，一邊把賬遞給其中一人。

忽然，沉兆洪出聲：“這頁我看一下?！?/p>

聲音不高，卻沒人敢多說一句。賬傳到他手里，他看了兩秒，忽然問：“這筆數(shù)怎么是后改的？”

陳安頓了一下，主動上前半步，說：“是我調(diào)的?！?/p>

男人抬眼看了他一眼。

“那天臨時換了卸貨點，磅單也重做過，所以才補了這一筆。照片和船單我一并留底了，炳叔有份復(fù)印件?！彼Z速不快，條理清楚。

屋里一時沒說話。

沉兆洪沒繼續(xù)追問，只是翻了翻賬本，把那頁對著光看了幾秒，又放下，說：“叫什么？”

“陳安?！?/p>

“你帶的？”他隨口問炳叔。

炳叔答：“跟了快兩年了，心細，能記。”

沉兆洪點頭，沒表示出什么特別的態(tài)度。把賬遞回去，語氣隨意：“那筆先記著，回頭有問題再翻?！?/p>

幾分鐘后，屋里散了。雨還沒停，街上燈光泛黃。

陳安站在門口看著人群魚貫而出，沉兆洪走在最前，肩膀微駝，像個普通的中年男人。

他沒有回頭，也沒再看陳安一眼。"，"chapter_title":"廢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