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禮堂不大,墻面是舊式淺黃,光滑但泛舊,燈軌上的聚光燈正在預熱,偶爾閃動。講臺上的投影儀已開,微光打在布幕上,淡淡一層。
沉時安坐在最后一排靠邊的位置,一進門就環(huán)顧了一圈。
講臺前八位評委圍坐成半弧形,正中那個年輕人翻著資料,眼神游離、神情敷衍。其余幾位年紀更長,寫字的動作緩慢又慎重,仿佛這不過是另一個需要應付的日常評審。
整個空間有種藏不住的陳舊感,學術與禮儀的儀式混合成一片沉悶的空氣。
他忽然有些煩躁。
目光再次回到講臺時,沉紀雯已經(jīng)站在中央,低頭調(diào)整麥克風的高度。
那一瞬間,燈光照在她肩上,仿佛為她落下一層極輕的銀光。
今天是她的畢業(yè)答辯。
她的聲音很穩(wěn),節(jié)奏掌握得極好,不急不徐,每個段落像事先磨過幾十遍那樣,精準地嵌進評委們的關注點。
她講自己的研究路徑,用的是法律人特有的邏輯密度,沒有一絲晦澀,一字一句都清晰,毫不怯場。
提問環(huán)節(jié)里,一位年長評委翻著資料,問:“你在第六頁提到公私合作框架下的協(xié)議約束力,但這一類型合作,在英國適用判例極少,你如何判斷它的實際可行性?”
沉紀雯沒有急著作答。
她翻開自己的文件確認,幾秒后輕輕點了點一行:“這一節(jié)引用的不是本地判例,而是2004年新加坡《濱海新區(qū)合作協(xié)議》的文本結構。約束力來自條文本身設定的交互條件,不依賴判例確認?!?/p>
那評委沉吟片刻,又問:“你引用外國案例,是認為本地制度不足?”
她看向?qū)Ψ?,微微點頭:“不是不足,而是滯后。我并沒有批評制度,只是試圖補充它可能抵達的方向?!?/p>
講臺下一陣輕微的窸窣,有人悄悄點頭。
她是光本身。
可這個空間太舊、舞臺太小,觀眾太少,那群所謂的“專家”也太輕飄飄。
她不該只是一個學生來走個流程。她應站在某一國最高法院的講臺上,言出法隨,身后萬眾屏息。
沉時安一眼掃過去,那些戴眼鏡、面色拘謹?shù)慕淌?,連她一句話的鋒芒都抵不過。
他們不配。
哪怕他現(xiàn)在只要一句話,明天這八人可以全部更換;她若愿意,他能讓她進入全球任一律所,成為任何國家的大律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