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家別墅的二樓,有一間公共書房。
沉紀雯如果在家,不是在那里,就是在房間。
住進來第三個月,沉時安才第一次推開那道門。
不是為了讀書,只是純粹的習慣使然。
無論在哪,他都習慣評估環(huán)境,看看有沒有什么“值得發(fā)現(xiàn)”的東西,重要的、敏感的、有價值的。
他如今已不再是門外人。
賬怎么走、貨怎么流,誰是沉兆洪的耳目、誰只是用來擋槍的棋子,他看得清清楚楚。
就連幾個關鍵貨倉的鑰匙位置,他都能背出來。
公共書房這種地方,有沒有“值錢的東西”,他大致有數(shù)。
但不來走一圈,總覺得像錯過了什么。
書房很大,左右兩排高柜,書整整齊齊排在格子里,帶著一種人工過度整理后的秩序感。
地毯踩上去厚實柔軟,窗邊還擺了兩張牛皮沙發(fā)和一張木幾,茶杯收得干凈,唯一打破整潔的是桌上攤著一冊未收起的資料本,像是誰剛看完沒來得及收。
他繞著走了一圈,輕手輕腳地翻開一兩本資料冊,里面是些老掉牙的商業(yè)報刊剪貼、項目概要,都是沉兆洪的筆跡。
他眉頭一動,卻沒動手,只心里記住了位置。往角落處又搜了幾本私人筆記,全是手賬、語錄、小道消息的剪影。
他挑了本不起眼的,坐在沙發(fā)里翻了幾頁,內(nèi)容太零碎,沒有實用價值。
沉時安把筆記本放回原位,轉(zhuǎn)身走向兩邊的書柜。
左邊是經(jīng)濟與法律,中間一排偏理工和技術類,右邊角落則是幾本厚重的英文資料夾,紙張發(fā)黃,卻保存完好。
他不認得大多數(shù)書名,但封面上熟悉的印刷字體和油墨味讓他想到小時候撿過的舊教科書。
那時候他連字都認不全,卻會把別人不要的舊課本撿回去,一邊拆封面做紙袋,一邊默默記下上頭那些圖和行距密集的方塊字。
他翻開其中一本,書頁上竟還有用鉛筆圈注的筆記,字跡細密,顯然是認真做過標注的。他正專注地看,樓梯上傳來腳步聲。
他幾乎是下意識地收起所有警覺動作,一把抓起桌上的那本精裝書,翻到中頁,假裝讀得津津有味。
門被推開。
是沉紀雯。
她穿著一身寬松家居服,頭發(fā)隨意挽起,面色有些發(fā)白,看起來不太舒服。
她看到他,停了一下,語氣有些詫異:“你今天沒去學校?”
沉時安手指下意識壓住書頁邊緣,依舊低著眼,不動聲色地應了句:“我沒上過學。”
這句話他講得很平淡,他從來不覺得這是問題。
沉紀雯愣了一下,“所以你平時都在做什么?”
她對這個突然多出來的弟弟其實了解不多。他話少,不主動,也不討好。
“跟阿光哥做事?!彼D了頓,又補了一句,“不在外頭的時候,就待家里。”